柳朝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噢，不对，确切的说，她只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只是她不太明白，这位位居人尊的王妃此番造访到底想要对自己表达什么呢？
萧采薇。
柳朝云心中默念这个女人的名字，她能从宫廷沦落民间，又能从贫寒跻身富贵的巅峰，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虽然民间传言，那是因为这个萧姓女子的命理八字跟当朝皇帝的二皇子绝配，所以在当朝二圣的独孤皇后力促之下成就了这门婚事。
十三岁入宫。
迄今已经廿年有余。
王妃还是那个王妃，却早已不是那个豆蔻年华的曼妙少女，此时此刻的她，神色安静，目光平和，内心想必也是静如止水的吧？这么多年宫中行走，权力和富贵的洗礼之下，她出落的越发雍容而美丽。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柳朝云感觉这个女子的名字就透着一种书卷的清香，就如她此刻的娴静如花一样，虽然她比晋王仍要年长三岁，但依然静美如初。
“你我皆女子，所以，你我的命运在很多时候很大程度上来讲都是相同的。”
萧采薇轻轻地啜了一口玫瑰花茶，方才说道。
“你是王妃，位极人尊，又岂是我等乡野草民所能比拟？”
柳朝云笑了，人和人始终是有区别的，就如有人生来就是公主，而有的人生下就要遭受劫难。
“姑娘天资曼妙，才学无双，个中缘由，又哪里需要采薇细细道来？”
萧采薇轻轻放下茶杯。
“朝云愿闻其详。”
柳朝云觉得跟一个冰雪聪明的女人过招就是如此清新怡人。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柳朝云偏不信！
“你我皆女子，无论是如我，表面上贵为王妃，还是如姑娘你，屈居于青楼古巷，我们生活的核心又何尝都不是围绕着男人转？”
萧采薇看着柳朝云，浅浅笑道。
“那也还是有差别的，王妃您看，朝云需要围绕无数的男人转，而王妃却只需要伺候好一个男人即可，您说对不对？”
柳朝云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一个男人也是男人，千万个男人不也还是男人。没有本质差别。”
这是萧采薇第一次见柳朝云，却也不禁被对方的气质和芳华所叹服，不但美貌，还有才思，都不是王宫中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比拟，怪不得晋王会在她处流连忘返。换做她是男人，大抵也一样会做出如晋王一般的选择吧？
“王妃真是好才思，朝云佩服，我想晋王这么多年对王妃恩宠如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也是柳朝云第一次见萧采薇，民间早就传说，晋王的萧王妃不但美貌无双，更兼才德俱佳，如今看来传闻也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换做一般女子，此番前来，面对自己的男人在外恩宠的其他女子，怕少不得也要撕破脸皮，来一番作践好树立自己正宫的地位不容侵犯吧？
“姑娘过奖了，这个世上男人虽多，但好男人甚少。奇货可居的情形之下，有觊觎之心者就会源源不绝，与其为争风吃醋疲于奔命，不如修炼自身，让自己心静，人生苦短，我们皆是凡夫俗子，但我们可以选择活得从容。所以，对于好男人，比如对于如晋王这般人中龙凤，天纵奇才的男子，我萧采薇从未曾想过要去独占据为己有。”
萧采薇仿佛在说着别人的心事，脸上笑意一直温醇，不曾中断。
“天下如王妃一般大度的女子，想必也不多罢？”
柳朝云闻言，也不禁为眼前的女人折服，这种心境，这种气度，易地而处，她自问自己或许都不一定能够做到。人生而自私，独占欲一直都是所有女人的心魔。而她又是如何做到如此的呢？
“或许吧，那是因为天下姐妹都未曾如采薇一般，面对的男人是王爷。民间一般家庭，尚且可以三妻四妾，身为王爷的女人，采薇又如何能够要求我的男人为自己从一而终呢？这是命，女人的宿命。”
说到此处，萧采薇的声音里才恍惚传递出一种叹息和哀婉。
“王妃所言极是，或许，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宿命，无法违抗。”
柳朝云也是一声叹息。
“所以，与其如此，不如选择安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人生苦短，何必苦苦跟自己过不去？就比如，晋王，本王妃何尝不知道王爷的心早已不在采薇一个人的身上，自从他来到江南的第二年，他就遇到了朝云姑娘，从此对姑娘就一直心心念念，不失不忘。他不说，我也知晓。但只要他还知道回来，我就不会去点破他，我知道，身为王妃，我的命中注定就是要面对很多女人一起争宠，一起走过漫长岁月的。我如不能自持守静，想必这一场人生将会注定更加无比悲催。”
萧采薇看着柳朝云，她们之间仿佛两个闺蜜在分享着自己的人生心得，真诚而毫无保留。
“朝云能懂，谢谢王妃的人生体悟分享。”
柳朝云竟然也一时为眼前的女人折服，她自问，对这些问题，她看得还是没有萧采薇深远，想得也没有她通透。
“我今次来姑娘处，也是想告诉姑娘，不是王爷不肯迎你入宫常伴君侧，而是因为他的确有难言之隐。”
萧采薇觉得此时已经是切入正题的时候了。
“哦？”
柳朝云凝眉。
“姑娘或许有所不知，王爷虽然贵为当朝皇帝的皇子，但你可知，如今宫中真正说话的人是谁？”
“是谁？”
“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
“对，独孤皇后跟父皇多年前便一起历尽患难，与父皇早已情比金坚，父皇曾经承诺于母后，今生今世绝不再纳其她妃子，一生一世专爱皇后一人。”
“专爱皇后一人？”
“是，如今虽然宫中还有其她几位皇妃，但都纯属摆设，父皇夜夜寝宫里侍寝的只有母后一人，从未改变过。”
“所以，王妃想要说的是？”
“我想告诉姑娘的是，因为独孤皇后的自身经历关系，她尤其不喜男人身边三妻四妾朝三暮四，这是皇后所不喜的，姑娘可能不知宫中之事，皇后和皇帝同为当朝二圣，这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呢？”
“所以，本王妃要请姑娘体谅晋王的难处，为了确保晋王在宫中的地位，还有为了晋王长远的计划，他都必须获得皇后的支持，所以，晋王的后宫之中，是断然不能出现其她女人的。”
“所以，王妃此番前来是劝朝云放弃晋王吗？”
“不，姑娘误会了，采薇仍然还是之前的那番话，晋王乃人中龙凤，天纵伟才，采薇不敢专享独居，但请姑娘不要操之过急，等时机成熟，晋王自然会迎娶姑娘入宫，从此常伴君侧。”
“我似乎别无选择？”
“但请姑娘成全。成全他人，也是成全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