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明白过来也晚了，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变得痴痴呆呆，这种事情我可从来没去设想过，所以他们变成这模样绝对不是因为我的思想造成的。
那是因为这个荒诞的空间。
"老黄，老黄！"我火急火燎地踹了黄粱一脚，他就猛地跳起来，惊呼道："怎么了？！"
"你没事儿吧？"我抓着他的肩膀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废话，烧成灰老子都认得你！"黄粱指着我喊道："要不是你，我能跑这里来吗？咱们被困着呢，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脑子有毛病了吧？"他的话总算让我放下了点心，可还是感觉到不妥，在他重新坐下的功夫，我又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废话，烧成灰老子都认得你！"黄粱又喊道，可喊到这忽然停下了，话锋一转："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说过呢..."
糟了...
我冷汗长流，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扼住我的呼吸，有一种濒临死亡的错觉。
"你怎么了？"黄粱抬头问道。
"队长？"王玄也转头看向我这里来，我又后退了一步，撞在老疤脸的身上，他猛地跳起来，指着我喊道："我操，你别吓我行吗？"
我被这一声喊得浑身一哆嗦，猛地跌坐在地上，就仰着头看着他们仨人带着防毒面具的脸孔，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世界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这种错觉所带来的恐惧感差点把我撕碎。
而这恐惧感从没有消减过。
他们仨人又默不作声起来，刚做出的事就会忘记，印象深刻的，似乎忘记的时间会长一点，但始终都免不了变成行尸走肉，那么是不是连本能也会被忘记？
我陷入无法自已的恐慌里，有落荒而逃的冲动，可我不能丢下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只是，我要怎么把他们从逐渐遗忘的深渊里拉出来？
"哈哈哈！"就在这时，我脑子里响起一连串可以说是疯狂的笑声，非常不和谐，但能辨认出来是谁笑出来的，惊得我立刻看向张凯一的尸体，他的尸体没有任何动静，但那笑声的确是他发出来的。
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猛地跳到张凯一的尸体旁边，抓起他的肩膀，摇晃着道："你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
"我终于明白了。"张凯一的声音又从我脑海里传来，可他的尸体并没有动，连声音都不知道是哪个方向发出来的，只觉得非常飘渺，我又放下尸体，左右寻找，那难道是张凯一阴魂不散？
"你明白什么了！"我用力喊道。
"谁？！"老疤脸也警觉起来，可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说话，我又走出去，到处寻找，可还是没有找到哪怕是谁发出的声音，只能听得出大概是张凯一，难道还有别人吗？我的记忆也开始退化了？
"秦寿，你别走了，我就在你旁边。"张凯一的声音如幽灵般传来，惊得我猛地转头，就见他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而且正跟在我后面，因为差点撞上，我周身升起一股寒气儿，大叫了一声后退一步，他这是...尸变了？！
"你应该看得见。"张凯一又道，明显没有尸变的样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面具，以至于看不清伤口是不是还在，但声音还是如刚才那样不真切，好像我们之间相隔着一片世界。
"你...复活了？"我汗毛倒竖。
"快救人吧，那几个呆货要死了。"张凯一突然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肩膀，好像是怕我立刻逃跑一样，随后又把另一只手伸出来，道："记得，用这把枪。"
我呆滞地接过枪，从我的视线来看，这枪上还有鲜血，张凯一似乎真的...但是会不会是我的错觉？他其实本来就死了？
不会，绝对不会，我之前已经认定张凯一死亡了，其他几个人根本连想都不会去想，那么就不是我们的关系，也就是说，他真的活着。
可是以一种什么样子活着的？难道我也得这样做？
"没时间了。"张凯一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但并没有消失，而是作为一个好像另类世界的存在走到角落里蹲下，就抬头看着我的行动。
我也知道没有时间了，与其这样一点点沦为行尸走肉，还不如死来得痛快，我想其他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我跨着大步，走到老疤脸后面，把枪对准了他的后脑勺，道："老疤脸，对不起了，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会去陪你的。"刚说完这句话，老疤脸就猛地转过头来，觉察到了危险，往旁边一躲，不过终究是慢了，离得这么近我不可能让他躲开，更何况因为这要命的荒诞地方让我根本没有丝毫迟疑的，就开了枪射穿了他的脑袋。
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黄粱和王玄同时惊呼道，但下一刻他们又把脑袋耷拉下去了，仿佛刚才我杀人的事情根本没发生。
"王玄，对不起了，你先陪他去吧。"我一把搂过王玄的头，指着他的太阳穴，闭上眼睛开了一枪，随着身体猛地一颤，他也被我杀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张凯一，只见他身子颤抖着，还咳嗽了两声，我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抑着笑声。
我抽了抽嘴角，没对他说什么，反而拉过黄粱，道："老黄，一会儿我去陪你。"随后，我又开了一枪。
我知道这时候的我也近乎要歇斯底里的状态了，否则不可能这么直接的就杀害他们，虽然本意是为了救他们。我也明白，这样下去是完全没有希望的，相对来说似乎死还比较轻松一点，如果真的死了，那就当这次任务失败了，后面怎么样，谁他娘的还有空去操心。
想到这里，我也释然了，把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本来人在临死之前会回忆起很多事情，生前做过的事情，认识的人，到过的地方，可现在的我脑子里竟然空荡荡的，连对死亡的恐惧感都没有以往那么强烈，只想快点解脱。
"砰"我按动扳机，一声放大的枪响冲击着我的耳膜，随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头一回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死亡那一瞬间的感觉，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想象和对生命结束的恐惧。
如果活着的时候没有遗憾，那么这一瞬间，就应该是人生最轻松的时刻了。
我无法用更多的言语来形容死亡，它本身给我的体会太多，所以任何词汇都不足以道出它拥有多少内涵，出生是开始，所以出生没有那么多的经历，也就不存在内涵，而死亡，是结束，以一种坚决果断的形式彻底告别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自己没死，当我开过了一枪之后，就彻底发觉了，那枪根本就是一个空枪，里面没有子弹。而当我发觉到这一点的时候，眼前也一片漆黑，我犹记得张凯一蹲着偷笑的那个角落，本想揉揉眼睛，可却触碰不到。
我用力眨了眨，才稍微能看到些亮光，张凯一还坐在那，一边笑着一边看我，那声音像是世间最有利的嘲讽，让我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起来。
"笑够了吧？"我冷声道。
"笑够了。"张凯一憋住笑声，道："你还是看看他们怎么样了吧。"
我立马转过头去，就见他们还是以被我打死的模样躺着，最开始动的是老疤脸，他坐起来，什么也没干，似乎还一直呆滞着。而周围已经没有了那些神明创造出来的声音，一片死寂，但这死寂却让我感到安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摸了摸脑袋，又把王玄和黄粱扶起来，他们就互相坐着对看，好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但我醒来过后，能看见你们的动作，我就大概明白了。那些什么神明都是咱们想象出来的玩意，根本就不存在，咱们的眼睛，思想都陷入了一个无法解释的幻觉里了。"
"喂，醒醒！"我拍了拍老疤脸的后背。
"没用的，得让他们自己缓。"张凯一又插嘴道："我刚才缓了老半天才缓过来。"
"也就是说，咱们的身体还是在跟着思想走，但是我们想的那些东西完全不存在呗？"我左右看了看，发现场景还是那样的场景，只不过没有活过来的东西。
"对，所以你们的动作，在我看来格外滑稽。"张凯一又想笑，不过憋住了，以至于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别扭："精神病似的。"
"你可是也朝自己开枪了。"我把枪扔给他，道："要是死了，那就是真死了。"这一点是没有错的，如果枪里有子弹，那么怎么样我们都是死，在外人看来，我们不过是在躲避子虚乌有的东西，但身体还是我们自己的。
"我枪里只放了一发子弹，但是那时候，我忘了。那颗子弹也没有在第一枪就射出来。"张凯一道："这太幸运了。"
"的确够幸运的。"我还是浑身冒冷汗，如果有一点差池，别说是张凯一，我们都活不过来，别人的枪，连算上我的，都是装满子弹的，要是对着自己脑门儿开枪那就是死路一条。
话说回来，是什么让我们陷入那种荒诞诡异的幻觉的？
"我真没想到你会毫不犹豫的朝他们开枪。"张凯一又道："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