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玄幻小说 > 十二凶记 > 第二十四章 游观巾全文阅读

“原来是游公子!却不知贤伉俪欲往何处?”柳铮正欲答谢。却听的旁边的楚歌懒懒道,他说的十分雅观,但此时形象实在不怎么雅观,他手中持筷斜着搭在碗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白衣公子却不在意,颔首道:

“客气了,在下游观巾,能在此遇见重天高足,算是我夫妻的幸运。”

“什么道者?什么是重天门下?公子说笑了。”楚歌叹了口气道。

柳铮皱眉,刚要说话,却给那红衣少妇的一阵轻咳打断。只见游观巾站起身来,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妇人的脊背,另一只手却多了一个紫色香囊,让那妇人嗅了嗅,不多时那少妇苍白的脸上就多了些血色,咳嗽也止了下来。

“拙荆寒疾犯了,让两位见笑。不过刚才这位道者也是说笑了,游某虽然是肉眼凡胎,三大圣派徽印还是认得的。却不知两位要去往何处?名讳可否愿意告知。”游观巾缓缓道。

柳铮一愣,正考虑是否要告诉自己名字时。却听楚歌大声说道:“你既然认得我额头上的徽印,说之也无妨,我叫楚歌,这是我师弟柳铮,我师兄弟第一次下山,是奉师命去那漠北过晚庄。不过说来惭愧,我师兄出门不曾想过带些凡尘中的银两,如今是身无分文了。”说完楚歌眼睛却诡异的亮了。还眨了眨眼。

“两位是要去那过晚庄?”

“正是!”楚歌现在不仅亮了,还有有了光。

而此时柳铮自然已然明了,感情这楚歌是打算吃这白衣公子的了。柳铮想到这儿,柳铮脸上有些发红,但转念一想也是释然了:楚歌要一日三餐的,难不成真把自己当了么?

“原是如此,那过晚庄就是我家,能遇到两位也算是我夫妻二人福分,不如同行如何?我过晚庄虽不至富甲一方,一路上的银两盘缠身上还是富足的。”游观巾笑道。似乎丝毫没有看到柳铮发红的脸。

“那这样就要叨扰游公子了,不对,是游庄主才对。”楚歌语气马上变了,他等着就是这句话。脸上多是得意之色。而此时柳铮却叹了口气,仰头看天,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这些,游观巾显是看穿了,但他也不说透。等到红衣少妇桌上茶点用完,便结清了账。拥了那少妇朝茶棚外走去。而他后面自然跟着的是楚歌和不太情愿的柳铮。

而至始至终。那红衣少妇却不发一言。

其实柳铮心中知道,此地离那漠北不过百里地路程,御剑不过片刻就到,但一看到楚歌眼里的兴致,却不想拂了这位师兄的意思,也就任其自然了。

不过柳铮接下来的几天,让柳铮想不到的是,这区区的百里,他们却用了数日!

而说道原因,不是楚歌和柳铮走的太慢,全是因为这个红衣的妇人。这妇人似乎真的寒疾很重,每天行不多时,就要客栈,酒肆休息一二,而游观巾也似乎从没有厌烦过,若是这妇人要休息,永远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更奇怪的是,着妇人寒疾深重,游观巾却从来没有要雇个软轿的想法,这实在有点让柳铮想不通,但想不通归想不通,毕竟人家是主人家,他也不便问。

不过,几日下来,柳铮同时发现了另一件事,似乎楚歌也一点都不着急,并且有些时候还是楚歌先嚷着要休息吃饭,而往往这时候,楚歌也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吃货,他一个人一顿吃的实在比他们三个人加一块还要多得多,仿佛这楚歌是发狠要把在山上不曾吃过都要吃回来一样。而柳铮这时也才明白,那日在茶驿的两碗云吞,大抵是楚歌给了自己面子,因为照现在的情形看,那日楚歌肯定没有吃饱的,或者说没有吃饱到五分之一。

柳铮想到这儿就觉得一股寒意,感叹找个冤大头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否则,照楚歌这种吃法,就算他有几十把断阳剑也早当个精光了。

不过话虽如此,几日下来,楚歌与柳铮和游观巾却熟了起来,那红衣妇人似乎体寒的关系每日都睡的极早,等到游观巾照顾那妇人睡下后,三人便买的一些酒来,一同喝酒到夜半,这游观巾酒量极好,每次豪饮,却从未大醉过。而楚歌却不同,他几乎和牛饮差不多,但每次也是第一个醉。柳铮因为现在已有修为,不管烈酒如何下肚之后,片刻便消失无踪,是如何也醉不了的。所以每次喝到最后都是柳铮与游观巾深夜相饮。而所谓山中无滋味,有酒亦逍遥,柳铮虽不是贪杯之人,但山门下呆久了。竟有喜欢起这怀中之物来。每每到此,游观巾就借着几分酒意,笑起柳铮来。

“你说你们修道,就算道法再高,却那里有我们这些人有酒有肉的快活?”

游观巾笑道。

“修道是追逐天地之根本,除魔卫道择护天下苍生,你哪里懂这些。”柳铮扬起酒杯道。

“哈哈,原来你学道千年,就是为了这些,当真无聊的紧,苍生是要你守护么,还是说你就那么喜欢降什么妖除什么魔?”游观巾嘘声道。

“什么妖魔我才懒得管!”柳铮明显也有了点酒意,摇头道。

“那你说修道是为了什么。”游观巾举起了杯,自顾自一饮而尽。

“为了什么,我只是想见我想见的人,能保护了他们,也能….能保护了自己。”柳铮道。

“君子所见略同…略同,人生一生,什么苍生,什么道义,都是狗屁…”。游观巾翩翩君子,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禁惹的柳铮大笑。

“我有把琴,是我师傅给我的….名字叫秧错….可惜没带下山来。不然就弹一曲。”柳铮突然觉得琴意大起。

“原来你还会弹琴,我也会!”

“就你也会…..肯定是比不过我…..我爹是我们那儿最好的琴师。”柳铮道。

“不行就比比,我过晚庄可有三宝,其中之一便是我的琴音,百里内可是无人不知….”

“好,比就比….”

“比….”

一阵风来,似乎遮住了夜月,两人却反倒沉默下来,游观巾站了起来,脚步虽不浮夸,脸上却有了醉意。

“不喝了,心凝夜半会醒,我走了。”游观巾道。

“心凝是….”柳铮脑袋实在有点晕。

但下一刻,他身上水气蒸腾,须臾间已无半点醉意。

原来那红衣妇人叫心凝。柳铮心道。手上却搀起了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楚歌。此时心中却莫名一乐:若是于老头看见楚歌现在的样子会不会气个半死?

想归想,柳铮搀着楚歌回房睡了。

“这就是落晚庄,怕也太破了吧!”楚歌道。

数日后,柳铮一行人终于到了过晚庄,此时正是黄昏之时,只见落落余晖下,一座庄院映在斜阳中,气宇非常,但却有些残破,想来这过晚庄定是曾经也辉煌过,但此时已然没落。

世上之事,均逃不过时光的磨洗,就如将军白首、美人迟暮,都是无可奈何。

”我过晚庄游家在先祖之时也曾显赫,但却经不起我这种一不会耕织,二不会商贾的不肖子孙败落,现在这般景象,估计是让楚兄、柳兄见笑了。“游观巾自然是听到了楚歌的言语,回过了头苦笑道。言罢,游观巾便轻叩庄院大门,不多时便有一个老者探出头来。一瞥之下,眼神就亮了起来。

”原来是少爷和夫人回来了。“老者一身管家一般的打扮,赶紧开了门。搀了那名叫心凝的妇人。

游观巾朝朝柳铮、楚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笑道:

” 楚兄、柳兄可不要在站在外面了,既然到了此地,少不得要观巾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那时自然。”楚歌笑道。脚一跨已然入了门内。柳铮笑笑也欲前行,却不经意仰头看去见头顶丈长的匾额上“过晚庄”三个打字遒劲异常,似乎含有说不清的意境在其中,但却又怎么也说不出,不由驻足停了下来。

“这是家父的手笔,挂在这儿多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观巾已然站到了柳铮身旁道。

“这笔力雄浑,想必令尊定不是简单人物,实在让人钦佩。”柳铮道。

“是不是简单人物那又如何呢,家父已仙去多年。”游观巾道。

“算了,提那些干嘛,今日既然柳兄到了我庄上,自然是要和柳兄在琴技上比较一番的。”游观巾不等柳铮说话,复又笑道,一拉柳铮,已然把柳铮拉进门来。

等进的院子内,柳铮才发现院内亭台楼阁、绿竹小径。曲廊飞檐竟然皆有。虽是残破。但历经四季风霜,却别有一番颜色。而此时柳铮由游观巾带路,已然到了内厅。

“虽然旧了些,人少了些,但勉强还能住....”,楚歌站在内厅前道。

“楚师兄,不要胡说,游兄好心…”。楚歌道。

“楚兄快人快语,怎能怪楚兄,是观巾愧对先祖,家道衰落,养不起那么多人,现在除了一些老仆,家丁大多都遣散了。”游观巾道。

“就是说以前这里人并不少?那楚兄可曾听过有人无故失踪?”楚歌道。

“我过晚庄现在不过区区十数口人而已,若有人失踪观巾自然知道,不过,观巾从未听闻有人失踪一说,不知楚兄怎会有此一问。”游观巾眉头一皱,缓缓道。

“因为我肚子饿了。游庄主再不尽地主之宜恐怕真要有人失踪了。”楚歌摇头道。

“哈哈,我已让邱伯邱婶下去准备了。”游观巾一愣,不禁莞尔。也不多时,只见刚才那老者给游观巾说了些什么。游观巾眼中光华闪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遂即回头道:

“饭菜已准备妥当,就在东厅,还请楚兄、柳兄移架,心凝今日身体不适,我们自己尽兴好了。”言毕当前往东厅走去。楚歌与柳铮自然跟在后面。

东厅之中,冰梨木刻成的大桌上,满是珍肴。

“游庄主还真客气。”楚歌道,自顾自坐在主位上,手中已然多了一个鸡腿。

游观巾一路上对这位楚高足楚大仙的这种作风已然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和柳铮在下首坐了下来。

桌上的饭菜做的都很精致,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柳铮出自贫寒,看到如此多美食居然也觉得腹中空空。等到游观巾持筷,自己也吃了不少。而期间游观巾除了说起这漠北地产人物之外,也频频推盏置酒,不多时柳铮居然有了些睡意。而此时月华初上,游观巾便叫了两个下人把早已熟睡过去的楚歌于柳铮安顿了下来。

等一切妥当,突见游观巾脸色一冷,行色匆匆来到了东暖阁,一掀珠帘,暖阁之中是一盆炭火。而靠里面的塌上,正是那红衣妇人,不过她身上晶光闪动如琉璃,细看之下,竟是一层寒霜。

“凝儿!”游观巾脸色一白,将心凝搂在怀中。怀中的人冰冷。

“这寒毒越发厉害了,我不该这次带你去找那什么枫谷怪医的,让你受了这般的罪。”游观巾沉声到。

“不…怪你。”却听的怀中心凝道。随着她这一声,口鼻中竟微有寒气凝结成雾气。

“是的,不怪我,你何时又怪过我。”游观巾神色黯然。

心凝见此,强颜欢笑,额头抵到了游观巾的胸前。身子却颤抖不已。

“凝儿,我不会让你死的,哪怕我死了”。游观巾道。突然推开了怀里的心凝,站起了身。

“你….答应过….不再去”。心凝脸色惨白,死死拉住了游观巾的衣袖。

“凝儿,放手!”游观巾道,神色冷的像刀锋。

他挣脱了拉住的自己的心凝,掀开珠帘,走入了沉沉的夜色中。

“我怎么会恨你….”暖阁中,望着远去的人。心凝痴痴道。

柳铮醒来的时候头很痛,如果说这算是宿醉,那么柳铮现在可能就是了。

他微微调动起浑身真气,却不禁“咦”了一声。因为若是往日,已他的现在的修为,区区酒力只要片刻就能化解,但今天不同,真气流转全身之后,酒劲却丝毫不减。往日他也和游观巾彻夜醉饮,今天这样的情况却是第一次。

“难道是自己真累了?”。柳铮想了想,回头看去,却是对面榻上的楚歌,仍是呼呼大睡。

柳铮摇了摇头,自顾自走出了客房。客房外有亭,却无碧波,而亭中却有一个人,这个白衣如雪,头上绿色发冠,正是游观巾。

“没想到,我们的楚兄修道多年,却也会宿醉,枉费了方才的大好时光和我这把“忘机”的琴声了。”游观巾道,却并没有回头,亭中石桌之上,竟是一把落霞古琴。

“看来观巾兴致颇高,说不得要比比的。”柳铮道。

“柳兄宿醉,头脑未轻,观巾可不想占柳兄的便宜。”游观巾道,手指在石桌上一推,翡翠杯盏中是雪隐草熬成的清汤,雪隐草出自南国,自有提神醒酒之功效。

柳铮一伸手,只浅饮了几口。

却听得一声琴音,如同九重的凤鸣,就在游观巾的一拨一弹间迸射而出。竟是一曲《流水》,这首琴曲本出自南国,多时形容君子之交如高山流水。但在游观巾的弹奏之下,除了高水流水之外,却夹带这滚滚的慷慨悲壮之情,琴曲未变,宫商交错间,曲境却比《流水》深邃的多。柳铮的父亲从小便告诉柳铮,琴由心生,曲意最忌拘泥与驳杂,否则便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但今天听游观巾这首流水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只觉高山仰止,流水潺潺,仿佛千秋易逝,唯此琴此境不变,竟听的有些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