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广厦万千，没有穷人一间，真他娘的不公平。”老万看了看黑漆漆的居民楼，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不以为然道：“除非没有劳动能力，不然想拥有，就得有付出。”
“对，你狗日的劳动能力强，家里候着一个，身边领着一个，可怜洒家至今还孤身一人，到了晚上追命都不肯跟我睡。”老万瞄了白露一眼，小声对我说：“这几天我也没听见隔壁有动静啊，你们俩在屋里干什么呢？捂着被子嘿咻？防我呢？”
我让白露和刘队、青胡茬先上去，叹了口气说：“别提了，这几个晚上我别提多煎熬了。”
“咋了？泽爷来姨妈了？”
我摇头：“她要是真来姨妈就好了，我还能有个说辞。关键是她没来姨妈，我又不敢把她怎么地。你想啊，我现在可是僵尸，咱对僵尸了解多少？”
老万使劲点头：“原来你是怕害了泽爷，亏你小子憋的住，倒还算有点良心。也对，谁知道僵尸毒会不会像艾`滋一样通过那种途径传播呢。”
进了电梯，丫猛一推我肩膀：“你戴‘帽子’不就行了？”
我翻翻眼皮，没再搭理他。
这个货有着极强的偷窥他人隐私的欲望，不适合讨论男女之间那点事。
“咯噔”一声，电梯突然停住了。
看看显示楼层的屏幕，是俩横杠。
“艹，这也叫高档居民楼？还是住咱的老院子踏实。”老万摁了摁呼叫按钮，没等扩音器里有反应，就扯着嗓子咋呼，“老子被困在电梯里了！”
隔了好一阵子，那头也没动静。
我只好给白露打电话，结果发现两人的手机都没信号。
“你记不记得电梯停下前显示的是几楼？”老万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好像是十三楼。”我心里也有点毛毛的，虽说多次遇上邪事，但那段监控给人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刘队长说过，隔壁案发的电梯最后就是停在十三楼，怎么会这么巧我们的电梯偏偏在这一层故障了。
又等了一会儿，老万耐不住性子，说要掰门。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
电梯故障的时候强行破门是很不理智的，但是现在和外界联系不上，总不能一直在电梯里耗下去。好歹把电梯掰开道缝隙，喊上几声，说不定白露等人在上头能听见。
我在上，老万弓腰在下，两人合力把电梯门往两边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电梯门掰开了一道缝。
我凑到缝隙间，想看看外面是正对楼层外门，还是卡在了电梯槽里，猛然间，就见外面有只通红的眼睛，和我对了个正着！
我吓得打了个寒噤，急忙抽身后退。
老万“靠”了一声，回头瞪我：“撒手你不提前说？差点夹老子的手！”
话音未落，电梯突然震了一下，然后恢复了上行。
不消片刻，电梯门自动打开，白露和刘队长、青胡茬全都站在门外。
白露问：“你们俩怎么回事啊？电话也打不通。”
老万想解释，我一把拉住他快步走了出去，稍微缓了缓，把刚才看见眼睛的事说了出来。
老万倒抽着冷气问：“你没看错吧？”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信号满满的，反问他：“你不觉得刚才有点奇怪吗？听说几年前电梯里已经有通讯信号了。”
老万后怕的哆嗦了一下，问现在怎么办？
“先处理陈家人的事。”我隐约觉得这两件事可能有关联。怎么会那么巧，电梯正卡在事发的十三楼，而且两个人的手机都断了信号。
看着白露布置法台，刘队长和青胡茬都感到十分好奇，不住的问东问西。
道爷是个老实头，和他们又是同僚，有问必答。
头七子夜，逝者必定会返家看上几眼，即便家中再无亲人，也还是会有所留恋。虽然陈家几口连同保姆李艳芳有点不是东西，可逝者已矣，出于人道，我们还是在桌上摆了五个盒饭。
白露看时间差不多了，取出两道黄符，做法给刘队长和青胡茬临时开了阴眼。
见她费力叭嚓的又是念咒又是掐诀，老万忍不住在旁嘀咕，“我就发现从古至今，但凡自称名门正派的就爱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要不是我的生犀牛油蜡烧没了，哪用得着你跟跳大神似的。”
白露狠狠瞪了他一眼，抹了把汗，问我等会儿该怎么做。
老万哼道：“咱大圣爷现在可是正牌阴差，用不着跟丫们绕弯子，只要敢回来，一个个挨着审！”
“你少说两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嘴里说着，手伸进兜里摸了摸幽冥令，貌似这货说的没什么错，能省劲干嘛要绕弯子呢？
十一点，钟声敲响。门窗紧闭，屋里却平地起了一股阴风，紧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咯咯”轻笑。
刘队长和青胡茬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身子往一起靠了靠。
“回家咯！”欢快的叫喊声中，一个满脸血污的小孩儿穿门而过，正是被陈国柱活活摔死的小陈清。
小家伙旁若无人的跑到法台前，对着其中一个竖插筷子的盒饭使劲闻着，虽然浑身是血，但一双鬼眸中却透露着清亮纯真。
“呔！”老万拿着架势憋了半天，才像个太监似的哼呢了一声，转过头满面纠结的看着我：“好像最无辜的就是这小家伙了，让他安生吃完最后一餐吧。”
我点点头，的确，屁大点的孩子，他招谁惹谁了。不过这也是我坚持今晚要来的原因之一，即便陈国柱对家人充满怨愤，也不应该对一个孩子下手，这说不过去。
“妈妈，到家了，快来吃饭吧。”小家伙回头喊了一声。
一个容貌和身材姣好的少妇飘忽走了进来，正是陈国柱的儿媳、陈伟民的老婆，李芳。
没等李芳走近，老万劈手把一个盒饭打翻在地，“你吃个毛！你问问自己，怎么做人家老婆、怎么当人老妈的？你配吃老子的盒饭吗？”
我皱了皱眉，拉了他一把，“七情六欲人人都有，她是过分了，可人死为大，算了。”
白露一脸嫌恶的指了指桌上其余的盒饭，“吃。”
李芳一言不发的摇摇头，俯身跪倒，对着地上散落的饭菜贪婪的嗅了起来。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老万有点后悔，小声说：“冲动是魔鬼，我冒失了。”
我仔细看了看李芳撑在地上的双手，问：“昨天捂住信箱的是你？”
李芳窒了一下，垂着的头微微点了点。
我本来想说些‘你倒还知道廉耻’、‘淫不可缺但不可过’、‘万恶淫为首’之类的废话，但最终没有开腔。
谁他妈也不是圣人，已经发生过的事最多只能是酒桌上的谈资，硬要摆出卫道者的架势对人指手画脚，那这孙子本身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小鬼陈清吃完了鬼食，蹦蹦跳跳的在房间里跑了一圈，问李芳：“妈妈，爷爷奶奶和爸爸去哪儿了？”
跪在地上的李芳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用央求的目光看着我。
白露叹了口气，从台案上拿起一道事先准备好的送魂符，默念法咒送走了陈清。然后又拿起一道黄符，看着李芳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我明白道爷是打心里不愿和这家人说话，想了想，问李芳：“那天你推陈国柱下去干什么？”
“我想下去拿信。”李芳的脸上先是露出一抹羞惭，随即又变得有些茫然，用自己都不太确定的语气喃喃的说：“爸让我推他下去走走。”
我点点头，这和事先猜想的一样，‘信’是指什么，我们心中有数。
刘队长突然抽了口气，上前一步道：“陈国柱中风以后根本没法说话……”
没等他说完，老万就插口：“可以用比划的，他又不是全瘫。”
李芳脸上的困惑更浓：“明明是他亲口说，想出去晒晒太阳的。”
刘队长等人面面相觑，都满面不解。
我盯着李芳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她的死因，扭脸对白露说：“她是被吓死的，魂魄受惊过度，可能忘记了一些事。”
白露点点头，拿出一张黄纸准备画符。
就在她提起笔的一瞬间，法台上的盒饭忽然全都翻过来倒扣在了案上，插在上面的筷子“噗”的洞穿了饭盒。两根白蜡摇曳了几下，同时熄灭了，案上的送魂符无风自动，飘散到了空中。
“其余的人不肯走！”白露脸色一变。
我意识到不对劲，本能的向其他人看去，赫然发现刘队长的手搭在了枪套上，而青胡茬已经把配枪拔了出来。
两人的脸都变得黯然失色，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青胡茬倏然举枪对准我，阴沉的低吼道：“滚出去，这是我的家！”
眼看他手指弯曲就要扣动扳机，“呲呲”的水声响起，老万一边向他搂着水枪，一边飞起一脚把他的配枪踢开。
青胡茬被水枪射中，浑身一激灵，踉跄着退后几步，大梦初醒般惊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对不起，我是卧底。”老万摆了个神枪手的姿势，对着水枪的枪口“忽”的吹了口气，眉头一紧，捂着鼻子蹲在地上，“我艹，真骚气！”
我随手抓起身旁的座机向刘队长甩了过去：“他也被上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