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其它小说 > 西周共和行政·共伯和演义 > 第十二回 周夷王赐美召公得子 众太子归国共和还家全文阅读

却说周夷王见召公泪流满面,惊问道:“老爱卿,何事如此悲伤?”召公更哭泣不止,周夷王追问道:“老爱卿有话尽讲,朕即登天入地,也要为老爱卿解难。”召公边抹泪边断断续续言道:“老、老臣征战一生,遇死无数,早已将官爵财物,视若浮云。只、只是方才见、众太子皆英武有成,可承继家业,更听百官祝道‘子子孙孙,福禄无边’,然老臣年近六旬,尚无子嗣——”周夷王大惊道:“朕之失也,竟不知老爱卿家事。”召公言道:“一妻数妾,皆为无用之物,个个尽生女儿,臣愈来愈老,无人承继香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故情不能禁,扰动陛下。”

现代生物科学研究得知,生男生女是由男性精子的第对染色体决定,染色体生女,y染色体生男,在西周落后的科技条件下,召公丝毫不知自己精子的第对染色体为型,将不生儿子归罪于妻妾。

周夷王沉思一会,开口言道:“老爱卿一生,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朕誓玉成此事。越国于一月之前,贡来美女十名,年皆二九,国色天香,朕仅临幸有半,余皆养于后宫,立送于老爱卿两美,必能珠结男胎,遂心如愿。”

召公闻言急声叫道:“非也!非也!陛下,君臣乃天壤之别,为臣者岂敢夺君之爱!万万使不得也——”周夷王阻止道:“老爱卿功高盖世,不为过也!”急挥手令宦官道:“速至后宫,挑选两名越国美女,送于太师。”宦官闻声而去。

后宫之中,尚有天下诸侯进贡的美女百余名,皆如入牢笼,孤身寡影,日夜盼天子宠幸。越国美女小香、小花,生长于西湖之畔,得山水之灵气,天地之精华,身材窈窕,婀娜多姿,肤如凝脂,面如桃花,在家乡被选为贡女时,被告知将入镐京,嫁与天子,作贵妃娘娘,小香、小花喜不自胜,乐不可支,高高兴兴随队入京,自信必被天子看中,富贵无边,那知一月有余,每次天子遣使传唤,皆不中标,小香、小花只得于深宫之中,空发娇怨。

宦官一入后宫,众美女欢呼雀跃,争相露出花容俏面,口吐娇言软语,以引注目。小香、小花费尽力气,挤至前列,唱起西湖小调。宦官见众美踊跃,眼花缭乱,不知挑那个是好,寻着歌声望去,传小香、小花而出。小香、小花心花怒放,银铃咯咯,身后众美女嗟叹怨怨,良久方静,等待再传。

周夷王正值四旬有余,盛年正隆,享天子之尊,华贵雍容,镇天下臣民,威仪赫赫,小香、小花一睹天颜,心醉神飞,真乃三生有幸,能从众美人中露芳而出,无怪家中相士言有贵妃之命。二人轻移莲步,下跪施礼,朱唇吐娇而言道:“臣妾叩见陛下,臣妾愿侍陛下圣躬,使陛下欣享怡情,心悦寿长。”周夷王笑道:“招尔到来,另有——”边言边手指召公言道:“此乃大周第一重臣,官居太师,享位公爵,功德赫赫。特诏尔二人侍奉太师,即速随之回府,不得有误。”

小香、小花一听,目瞪口呆,连摇娇躯,口发嗔声:“陛下——臣妾自越国西湖远道而来,乃为侍奉陛下,臣妾万万不——”周夷王怒道:“太师戎马一生,立下盖世之功!朕特赏赐美女,以作慰劳,金口玉言,驷马难追!后宫之中,佳丽如云,天下诸侯仍贡献不断,十年八年不得见朕者多矣!更有终生囚于冷宫者。尔能出得深宫,乃终生有幸。太师虽稍有年,然统军征战,孔武刚健,威风凛凛,英俊仍存,更官高爵极。尔等能得太师之宠,福分无边,如若不从,立即打入冷宫,终身为奴!”

小香、小花闻言,花容失色,不敢再言。周夷王对召公言道:“老爱卿征战劳苦,大功告成,速带二美回府,好好歇息把玩,勿须再朝。”又唤太医道:“速备八珍育子逍遥散,供太师每日服用。”又对召公言道:“八珍者,乃鹿茸、虎鞭、狗肾、海马、雄蚕蛾、人参、枸杞、冬虫夏草,皆为天下所贡至精之药,又精工而制,大补精气力神,太师按方剂服之,必能如愿。”

召公感激涕零,跪地行礼,言道:“陛下圣恩如山,老臣没齿难忘,虽歇息家中,仍时刻关注朝政,随传随到。”周夷王挥手示意小香、小花跟随而走,小香、小花边走边回首,依依不舍的目视周夷王,周夷王心中生烦,面容生怒,猛挥手作砍头状,小香、小花方缓步而出,跟随召公登车而去。

至召公府前,小香、小花仍然绷着小脸,噘着小口,闷闷不乐,忽见府门牌楼巍峨,富丽堂皇,上悬金字巨匾“太师府”,门旁门卒肃立,甚是威风,二人不由得心中一惊,下车跟随召公入府。

进得府中,小香、小花见太师府亭台楼阁,金碧辉煌,不比王宫有差,始开颜有笑,召公挥手,一队侍女上前行礼:“问夫人大安。”又端上精制的镏金青铜盆:“请夫人洗尘。”小香、小花矜持作状,缓缓洗面。

侍女又引小香、小花入厅而坐,笙箫立鸣,琴瑟立响,侍女又捧上镏金青铜盏:“请夫人用茶。”召公言道:“此乃尔越国所贡西湖龙井香茶。尔入吾府中,天下珠宝美味,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召公又令庖厨取出美味,作江南宴席,亲自夹菜劝酒,小香、小花开启樱桃小口,品香尝鲜,笑声渐大。

宴毕,召公领着小香、小花环府而观。首进演武堂,只见十八般兵器锃亮生光,召公操起长戈,先抡个浑圆,嗖嗖生风,又劈刺钩拉,喝声连连,最后一个白鹤展翅、金鸡独立之相,小香、小花目视召公,灿然生情。

走出演武堂,又进书画堂,只见竹简堆垛,高高满满,中墙悬挂着一幅绢画,乃召公盛年画像,一身将帅戎装,威风凛凛,小香、小花顾目比照,渐渐觉得真人与画像如一,更生情愫。

召公走向案几,展开一幅白绢,提笔蘸墨,寥寥数笔,勾出一株逼真的西湖杨梅,小香接过画笔,数笔下来,一只张口欲食的八哥立于树叉,小花见状,不甘示弱,夺过笔来,一笔圆绕,一只活灵活现的喜鹊又飞上树梢。

小香、小花画毕,禁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召公自此每日关门闭户,服食八珍育子逍遥散,与小香、小花或吹箫弹琴,或奕棋书画,或戏枪弄棒,乐不可极。小香、小花得召公宠爱,衣食与王妃无差,心满意足,有时思到王宫之中仍被冷囚,不知何时方能出来的众美女,高兴得暗自偷笑。

二、三个月过后,春暖花开,小香、小花同时喛气呕吐,想酸想咸,召公心花怒放,令家丁想方设法,找寻各种酸果。

召公又令庖厨制作天下美味,使小香、小花尽兴而食,又挑选数样珍品,以檀香木为盒,锦缎为表,上缀珠宝之物,前去见周夷王报喜谢恩。

周夷王正在用心品味斟酌画工呈上的天下美人图。召公尚未进门,即兴奋的高喊道:“陛下——”周夷王闻听召公之音,笑道:“老爱卿辛苦,不在府中闻香品美,急急上朝若何?”召公老脸泛红,边打开礼盒边言道:“陛下调笑老臣,老臣特来给陛下报喜。承蒙陛下天恩赐美,香、花二妾,皆已有孕,老臣聊备粗点,初谢陛下。”周夷王大笑道:“老爱卿沙场征战宝刀不老,温柔乡中也金枪不倒。”召公回笑道:“陛下休再戏言老臣。”周夷王伸手捏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糖冰,放入口中:“老、爱卿、之糖,朕、必食也——”边嗞嗞有声,边示意召公入座。

周夷王与召公漫谈些心思话,最后又笑道:“老爱卿若得男儿,朕可要前往祝贺,痛饮喜酒哉!”召公道:“老臣定当以美味佳肴、琼浆玉液以待陛下。”言毕辞归。

春花、夏荫、秋风,冬雪又至,周夷王于御花园闲步赏雪,忽想到不闻召公得子之事,立下旨传召公前来。

召公闻旨,立即入宫,周夷王见召公面容不乐,脚步蹒跚,问道:“老爱卿之事若何?”召公唉声叹气道:“老臣命苦也——香、花二妾,又各生贱女——臣之族支,自大周开国以来,代代忠良,然老臣不知为何,冲犯神祗,眼看祖宗血脉将断于吾,真乃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也——”召公又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召公将不生男儿归于冲犯神祗,其实,仍是精子的第对染色体为型。

周夷王又怜又急,手指连连弹动,踱步而转,又止步而停,沉思良久,忽欲张口启齿,又闭口皱眉不言,最后咬牙顿首,猛力开口,叫道:“老爱卿勿悲!朕必倾心尽力,为老爱卿解人生大憾!香、花二女,不能成功,朕再赐美!”周夷王猛力顿足大呼道:“传施、美二妃!”召公一听,忙叫道:“陛下!更万万使不得也!香、花二女,乃未侍陛下。今施、美二妃,乃陛下贴身至爱,老臣岂敢大逆不道——”周夷王挥臂道:“此事由朕作主,怨不得老爱卿。朕拥有天下,不少此二女!”

周夷王所言施、美二妃,也为越国所贡西湖美女,千娇百媚,被选中侍奉周夷王刚满一月,周夷王视为至爱,如此之举,真乃诚对老臣,仁至义尽。

小施、小美二妃闻天子又唤,喜不自胜,忙梳理云鬟,再施脂粉,再描黛眉,飞跑来见,至周夷王前,娇息喘喘,周夷王言道:“传尔二人,乃为国之重事,尔须听旨而行。”小施、小美一脸迷惘,周夷王指召公道:“此乃大周太师,戎马一生,治国理政,功德巍巍,无奈一直无男嗣,现将尔二人赐于太师。”小施、小美一听,如闻惊雷,花容失色,一齐跪地不起,呼天唤地,娇声连连,小施哀求道:“妾乃陛下心肝,与陛下心肉相连,实难分离——”小美又哀求道:“妾乃陛下贴身之衣,终生只愿为陛下御冷解寒——”周夷王低首视之,言道:“尔等实为朕贴身之衣、心肝宝贝。”小施、小美听而长舒气息,转悲为笑。周夷王又高声叫道:“朕之衣也!能御冷解寒。朕之心肝,能生血生息!然若无人卫国,朕命将难存!再暖之衣,穿之何用!心肝宝贝,享之何用!太师有拯国大功,朕就是要将衣肝相送!”小施、小美心碎欲绝,啼哭连连,周夷王大喝道:“朕金口玉言,驷马难追!况朕能舍爱,尔何不能!女人为衣,任由人穿!天下者朕之天下,美女如云,岂少尔二人!若尔乐从,朕当重重陪嫁金珠宝玉、绫罗绸缎,太师又位高权重,富贵至极!如若不从,立即白练赐死!”

小施、小美只得悲悲切切,起身而立,周夷王言道:“且慢!”小施小美不知何意,僵立于地,不知所措,周夷王继续喝道:“若不能为太师生男,也当斩首!”小施、小美吓得哭泪皆收,只剩下浑身颤抖。

召公急跪于地上,叫道:“陛下——君权神授,天子之尊莫能降也!臣子何能纳君之妃!老臣甘愿绝户断根,也万万不受陛下如此之赐也!”言毕起身即走,周夷王紧紧拉住:“君权神授!朕即神也!老爱卿须听君神圣谕!”又喝令小施、小美道:“速扶太师回府!若有怠慢,立推斩首!”

小施、小美只得一左一右拉着召公,召公无可奈何,又跪地三叩九拜道“陛下待老臣之情,古今未有!老臣余生,必以心血为报,肝胆为献!臣再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已至此,召公只得车载小施、小美,打道回府。

至府中,小施、小美仍面有悲戚,闷闷不乐。召公以统军治国的大智慧,哄捧调理两个小鲜,实不在话下,勿须多言。

又是春花、夏荫、秋风,不到冬雪之时,算来小施、小美至召公府刚刚九月有余,小施、小美即腹痛将娩,合府上下,忙个不停。小施产下白白胖胖男儿一个,召公欢声笑语,颠跑连连,先恭敬烧香,摆酒摆肉,先谢神祗,再祭告列祖列宗,香火有传,又时常接过奴仆之事,笨手笨足地侍奉小施。

小施生男,实为召公精子的第对染色体偶转为y型,或许为侍奉周夷王时已有孕在身,带孕过户至召公家?读者思之。

小儿满月,召公大摆筵席,宴请周夷王及朝中百官。周夷王欣喜非常,忙起圣驾,携带百金与小儿衣物玩具,前往召公府。

召公跪地接驾,言道:“陛下圣恩若天,苦心玉成,老臣终于后继有人,无愧列祖列宗。”又唤小施抱出小儿,周夷王仔细观看,以手逗脸,连连叫好:“此儿方面大耳,凤目虎口,富贵非常,长成又为大周栋梁。朕特送上百金,乃寓长命百岁之意。”召公言道:“不敢再劳陛下破费。”周夷王言道:“朕之祖武王与老爱卿之祖,亲兄亲弟,血脉相连,何分彼此,老爱卿之子情同朕子,万望笑纳。”召公只得收下百金,交于家仆。

召公拥周夷王入席而坐,自是天下美味佳肴汇集,琼浆玉露飘香,又有钟鼓琴瑟笙箫奏鸣,美人舞歌,周夷王带头痛饮,百官谁敢少灌,众人皆举樽捧爵,尽兴欢乐。

酒足饭饱,周夷王醉态十足,叫道:“朕为老爱卿贵子赐名!”言毕,屈指掐算,念念有词道:“老来得子,福德无边,姓名之字,千重万慎。容朕仔细推研天干地支,八字五行——辛亥年,辛者阴金也,亥者**也。丙戌月,丙者阳水也,戌者阳土也。丁午日,丁者**也,午者阳水也。乙寅时,乙者阴木也,寅者阳木也。天干地支八字转五行,共一金、二木、四水、无火、一土,此儿命中多水无火,命运欠旺也,须补火旺命。属火之字,须字形、字意、笔画、偏旁皆有火最佳也!何字为最也?火、火、火、火——火至大者莫如日也,日火彻天,万物之依,日于天之上,其字为昊,然、然、然、然!昊字之意,其火无极无边,又音节响亮,刚健有力。五行、意蕴、发声皆佳,老爱卿!即名之“昊!”官名姬昊!姬家广大无边兮!老爱卿福寿无边兮!子孙繁衍无边兮!老爱卿常青不老兮!有一即有二兮!再生壮儿兮!朕仍大饮乎——”

周夷王酒力冲心,手舞足蹈,呼喊不已,众人忙架住圣躬,周夷王一边大叫无事,一边渐渐身软目闭,侍从连忙抬上车驾,回宫而去。召公陪酒连连,早已头昏脑胀,卧榻而眠,直至次日。

次日凌晨,召公酒醒,听小施连呼“昊儿”之声,召公有意无意之中,推研爱儿天干地支,八字五行。

这一推,召公大惊失色,连连呼叫道:“差矣!谬矣——”原来周夷王酒多心乱,误将五行之“火”当作“水”,火水颠倒,丙、丁、午皆为“火”性,周夷王误作“水”性,八字五行,不为缺火,实为缺水,应补有“水”之字!

召公急得团团而转,大叫道:“水火颠倒,本已有三火,又以‘昊’字补火,火大无极!火火相烧,大兮暴兮,其命难安!”召公速唤车驾,前去王宫面见周夷王纠误。

车驾出门,召公又思道:“天子金口玉言,岂可改之。”召公搔首顿足:“何策可为?可救吾儿!”

思考良久,召公忽悟道:“以水平火,再为吾儿另命一名,大补其水,两名并用,水火衡平。何者水大,可平‘昊’火”?水至多之字,莫若‘淼’字,三水共聚,征象水大无穷。然也!吾为儿另名‘淼’,公事用天子赐名‘姬昊’,私下用‘姬淼’,罢也!”

召公万般无奈之际,思出‘淼’字,转而又想:八字五行,虽为国术,然事在人为,不可全信。吾之一生,恶战无数,杀人如麻,若有异邪,早要吾命。罢也!以吾之阅识,悉心教子,何事不成!罢也,罢也,转回府也!

召公回府,每日或逗戏爱儿,或与小香、小花、小施、小美取乐,乐而忘思朝政。

不知不觉,春日又至,召公与四美妾于花园之中,观花摘花,笑个不停,忽钦差至,传圣旨要召公速速入宫,召公急忙换上朝服朝冠,相随而去。

召公对周夷王行过臣礼,周夷王赐坐,召公躬身,请周夷王先坐,再随而坐,周夷王言道:“光阴似箭,屈指而算,当初招天下诸侯太子,入镐京为学,匆匆八年,又于百司任职历练,征伐犬戎,又是二年,转眼十年将至,当初幼童,皆成壮男矣——学成归国之日已到也——”周夷王感慨万千“人生在世,匆匆过客,天下臣民呼朕万岁,实百岁也难矣——”召公忙言道:“陛下圣躬正隆,如日中天,老臣实已朽木残年。”周夷王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朕之最虑者,乃胡儿也!十年教子,十年树威,用心良苦哉!知子莫若父,朕观胡儿,性暴身懒,憨昏并存,时时思身后之政,若胡儿承接大位,须有良臣相伴,最忌奸臣于侧。朕与老爱卿商议,众子之中,谁可为良辅?”召公言道:“陛下圣明若天,深谋远虑。然太子殿下虽有微疵,无伤大局。治理天下,勇力为先,陛下回想,太子殿下自幼及长,皆威猛过人,无论学宫、朝堂、沙场,皆从无畏惧,时时能震慑局势,号令天下,无人敢拂!陛下勿忧,年增齿长,心智渐熟,太子殿下自能刚柔并济,恩威并施。陛下再细思,今日太子殿下,与十年之前大有长进,若再有十年,更将有成矣——”

召公老到之至,既大夸姬胡,又符合事实,周夷王闭目回思,连连点头道:“然!然!老爱卿呕心沥血,教护有方,功不可没,然还应早布良局,朕一直思之,晋子宜臼,姬家之杰,自幼及今,忠勇为本,朕已任之司马正官,统军领兵,为武之首,此为一也。另者——”周夷王顿了顿,言道:“鲁子姬濞,周公嫡传之后,世代执掌朝政,朕本欲使之承继祖业,故先任之副冢宰,历练一番,再升为冢宰,然观其性其能,迂腐有余,胆略有缺,任职冢宰,主持朝政大事,实难为之,朕欲改之任职太史,写文记史。又有凡子姬直,周公之后,也世代公卿,性如其名,刚正至直,一丝不苟,为刑律之职甚佳,朕已任之副司寇,再升为司寇。又有共子共和,文武并优,沉稳练达,可为大用,朕已任之副司马。齐子姜寿,好言兵法计谋,虽仍有心浮气飘之缺,待年长而稳,列而备用。有此数子,助胡儿于朝,朕身后无忧矣——其余众子,皆于镐京为学为官十年,得朕亲教,享朕锦衣玉食,皆该有知恩之心,他年继为诸侯,应会守职守责,服于胡儿。”

周夷王最后言道:“朕即召集众子,宣旨归国,然晋、鲁、凡、共四子,其朝廷之职仍留,归国见亲之后,即回京任职。老爱卿之意若何?”召公连连点头:“陛下观人识才,圣明之至,真乃英贤之君也。”

众太子接旨,云集朝堂,三叩九拜毕,周夷王满面笑容,圣口轻启:“咨尔众子——朕视尔等皆若已出,十年之中,衣食住行,文武学业,任职授官,统兵习战,朕皆无微不至,悉心操劳。今观尔等皆成良才,朕心甚喜也——尔等离亲十年,即归国还家,以见父母亲族——”

众太子闻听还家,皆兴高采烈,欢呼不已,齐国太子姜寿更雀跃不止,周夷王继续言道:“尔等镐京读周礼,学六艺,知臣节,明德操。归国之后,将大周法度广布城野闾巷,教化万民,辅佐父君,治国练兵理政,勿负朕之大爱——”

众太子听言,皆面容肃肃,周夷王又指而言道:“晋子姬宜臼、鲁子姬濞、凡子姬直、共子共和,尔等四子,归国与父母小聚,即返镐京各任其职,各尽其责,即将来继任国君之后,也镐京与国,两兼其务,终身为大周股纮栋梁也。”

晋国太子姬宜臼、鲁国太子姬濞、凡国太子姬直三人,皆速出班行礼谢恩,共和始终记着父君之言:“朝堂风云,变幻莫测,镐京险地,学成速归。”又思姬胡其形、其性、其品、其行,实无明君之相,心中定下辞职之意,缓缓出班,行过大礼,言道:“陛下恩重如山,子臣当尽忠以报。然子臣母丧多年,父君体弱多病,孤独无依,子臣须留于共国,侍父尽孝。另共国国小爵低,依大周礼制,不可与天子公卿同堂而列,子臣欲辞去所任副司马之职,请陛下另择贵胄良才。”

周夷王言道:“共子沉稳练达,谦和谨慎,朕甚知也——然不可推辞其职,更勿以国小爵低为念。虽大周礼制,等级森严,世卿世禄,代代相传,然朕有量才录用,升爵升禄之明——”共和急言道:“陛下,子臣非为嫌爵禄低下,实为父君年老孤独,又疾病缠身,须侍奉辅佐也——”周夷王言道:“然也,百善孝为先,孝为忠之始。尔侍父尽孝,人之常伦,国之本也,朕准也——然尔所任副司马之职,仍存而列名,尔于共国,须常思镐京之政,随时听宣,不得有违。”

事已至此,共和只得言道:“谢陛下圣恩,子臣定终身忠于大周,效力效命。”周夷王满意而笑。

齐国太子凝神注目,本以为天子要将自己与晋国太子姬宜臼、鲁国太子姬濞、凡国太子姬直、共国太子共和一齐留于镐京任职,然而愿望落空,急得不顾一切,出班叫道:“陛下!姜寿与诸位太子于镐京共处十年,勤学文武,冲锋陷阵,志在效祖上姜老太公,为大周再立新功!姜寿知陛下之心,乃仍为恐姜寿心浮气飘,缺沉稳之性。然姜寿数年来,已悉心大练定力,大有所变。征犬戎庆功大典之中,陛下也赐姜寿副司马之职,若何同为副司马,共和力辞而不允,姜寿欲任而不从?”

观齐国太子急头急脑之相,周夷王禁不住笑出声来,言道:“齐子勿躁,仔细回思,朕所授尔职,乃暂代副司马也。尔归国之后,静心读书养性,朕定不埋没尔才,必有重用之时。”

共和拉住齐国太子,轻轻言道:“弟为姜老太公嫡传,陛下定有重用,只因现时于镐京兼职者,不可多也,且安心归国,以待机会。”齐国太子方不再言。

散朝之后,众太子皆打点行装,互相叙情,依各自诸侯国的方位路线相约结伴。

齐鲁二国为邻,齐鲁二太子自然同行,又思到凡国、共国地处中原,欲四人同行,首先寻到共和,共和欣然而应。三人又到处寻凡国太子姬直,不见人影,再三打探,得知其于司寇府中断案,齐国太子言道:“都已何时!尚理公务,吾等速速前往催之!”

三人至司寇府,凡国太子姬直正埋首于竹简堆中,直首直脑,一丝不苟,忙着整理案宗,断判积案,鲁国太子惊言道:“如此刚正守职,吾不如也!”齐国太子上前言道:“吾等一齐下手相助,速速了结!”姬直正色肃面,言道:“朝纲法度,分工有别,谨严有规,不可逾制代作,断案执法,更非同小可!尔等速速离开,不得观看!”共和急拉齐国太子噤声,告知同路而归,姬直点头,又伏下身忙碌起来。

三人走出司寇府,又商议寻晋国太子姬宜臼话别。

见到晋国太子,三人拱手行礼,共和问道:“吾等将归,特来见晋兄一叙。”晋国太子言道:“吾征伐犬戎之时,折断足骨,行动不便,欲留于镐京疗治。”共和言道:“晋兄征战沙场,不畏强敌,生死置之度外,忠勇之气,常人莫及。然足伤之后,当惜身体,冲锋搏杀之事,不可再为。”晋国太子正色回道:“大周兴亡,吾责在身。吾祖乃成王亲弟,一片桐叶作圭,即赐土赐民,受封诸侯,王恩浩荡,世代不忘。吾绝不惜此身,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共和言道:“吾祖乃武王亲弟,弟定当效仿晋兄,不辱祖风。”

三人与晋国太子畅叙友情,直至天色已晚,方告辞而去。

数日之后,凡国太子姬直方理清司寇府事务,共和唤鲁国太子、齐国太子、凡国太子聚齐,置备礼品,前往太师府与召公话别。

至太师府,召公正抱着爱儿,逗玩有加,四人献上礼品,表达归国在即,请老太师赐教,共和上前,接过小儿,召公坐而言道:“天下太子,于镐京十年,皆有所成矣——百人百性,百人百才,皆有建树。然总度之,晋、共、鲁、齐、凡,五子为上也——皆有经国纬世之才。今老夫以饱览朝政,研透人生之功力,发倾心之言,使尔等为戒。人生在世,首须自知自性,一生平安兮——晋子宜臼、共子共和二者,全才也,礼、乐、射、御、书、数皆佳,形、气、质、品、智、力俱优,统军治国,运筹自如,游刃有余哉——更齿长年丰,磨练有时,必有大成矣——”

召公又指着鲁国太子姬濞,言道:“鲁子者,周公嫡传,文堪天下之冠,礼为天下之先,无愧于尔祖周公也——然尔性中有迂,胆略有缺,咬文守字,言行板板,故圣上将尔职由冢宰改为太史,须去除迂腐,多练胆略,知通达世情,因时而变哉!”

召公三指着齐国太子姜寿,言道:“齐子者,太公嫡传,聪灵慧透,天资卓卓,熟读兵书,好言计谋,颇有太公遗风也——然尔仍心浮气飘,逞强好胜,须知沉稳练达,常记事事均勿先言,三思后言矣——人之一生,由不能言语至能言善辩为大进也——然更有因滔滔不绝,坏事损身者!尔须知能言善辩之真谛者,非指时时处处,宏论不休,必争人先也——乃指言之有物,言之有见,当言则言,当少言则惜字如银,恰如其分,不当言则能言勿言,沉默为金哉——”

最后,召公更指着凡国太子姬直,言道:“凡子者,周公三子之后也,刚正非常,恪职恪业,嫉恶如仇也——任职大周司寇,断案决狱,秉公执法,毫厘不爽,真乃执法如山,一丝不苟也——然老夫最忧者,即为尔也!尔相直首直面,尔心直来直去!尔须知之,世相百态,人各有别,过刚则折,过清则呆矣——尔性中有呆,必受其害!一生之中,须知忠君忠国,乃忠之有方,当清则清,若遇浊难清,又浊之有愧,不清不浊兮——尔切不可人如尔名,脑生直筋,更须审时度势,保尔自身哉!”

召公以一辈子官场经验,因人而异,倾心点拨,四位太子如醍醐灌顶,连连称是。召公又继续言道:“老夫位至太师,官爵至极,若无冲锋陷阵、浴血奋战之军功,若无治国理政、济世安民之政绩,难有今位,然若仅有兢兢业业、勤勉有加、战不畏死、攻不畏艰,也难有今位。老夫统军、理政,主掌学宫,处处审时度势,营运圆融,方有今位。老夫今日之教,非使尔等狡首猾脑,行奸弄巧,此为奸佞者为之,乃因世象万千,事非自主,须忠勇有方,既俯身拉车,又仰首观道,保安自身兮——”

召公切准数位太子的性格、禀赋、才干,将自己一生所获的真谛和肺腑之言相告。后来数位太子的人生道路,验证了召公的智慧睿见,此为后话。

辞别之时,各位太子都邀请召公于清闲之时巡游各国。共和言道:“吾共国虽小,然物产富饶,风景秀丽。国都西北数里,有百泉胜景,青山碧水,相映生辉,住湖中岛洲,夏则身心清爽,冬则暖气融融,湖中鲤龟虾鳝可赏可钓,味美可口。更有国之西北数十里,有巍巍高山,名曰万仙,峰插云天,雄险奇秀,瀑泉溪潭,流水潺潺,沟壑洞穴,幽绝峻极,百鸟百兽,任由赏捕。春花漫山,灿灿生彩,盛夏若秋,身心凉凉,秋实累累,百果飘香。太师大人若至共国,小子与父君必尽共国之物力,使太师享万仙之乐也。”召公兴奋回道:“然!然!共国、百泉、万仙之山,老夫定当一观——”

辞别召公,各位太子又至镐京官市,各依心愿购买货物。共和先购了一只上品青铜方鼎,准备献给父君,又购了一百多把当时最锋利的青铜宝剑,准备馈赠共国百官和同窗好友,最后又购一百多对上好玉镯,准备馈赠共国百官夫人。

四位太子打点行装,装毕物品,组成车队,十辆马车,车夫、侍卫、亲役数十人,东归而去。

四位太子共坐一辆华车之中,一路谈笑风生,言无不尽。

车队至中原,共和与凡国太子姬直同邀鲁国太子、齐国太子顺便至共国、凡国一游,姬直对鲁国太子姬濞言道:“濞兄,鲁国、凡国开国之祖,皆为周公之子,吾二人仍为亲弟兄,至凡国即同鲁国,一家之产也。”又对齐国太子姜寿言道:“齐兄乃姜老太公嫡传,韬略过人,请至敝国指点国政。”共和接着言道:“凡国共国,疆土紧连,二位弟兄先凡国后共国,也指点国政,好好游玩一番。”鲁国太子、齐国太子连连答应。

车队进入凡国,只见平坦如坻,土地膏瞍,河网密布,稻花飘香,一派鱼米之乡,北方江南风光,鲁国太子、齐国太子惊讶不已,共和言道:“此乃共国百泉之水,长流不竭,滋润两国。”凡国太子姬直言道:“共国凡国,友好邻邦,同饮百泉水,乡邻情相牵。”四人边谈边赏白鹭翔天,渔鹰戏水。

车队进入凡国国都,即今辉县市北云门镇后凡城村村南,凡国太子姬直指点车驾,直入宫中,呼令庖厨烹鱼煎虾,炸鳅熘鳝,又奉上陈酿美酒,四位太子尽情欢乐,居住数日。

数日之后,共和邀请鲁、齐两位太子起身前往共国,一个时辰不到,即至共国国都南门朱雀门,即今文昌大道与共和路交汇十字处,只见城墙高耸,气势巍然,共和言道:“吾祖建国之时,乃姜老太公择地建都,勘定共城,吾等下车步行,以观城墙街景。”

三位太子使车驾先行,前往宫中,自己徐徐步行,以观街景。三人入城,只见人相摩肩,熙熙攘攘,繁华无边。三人沿街而行,悠悠而观,兴致而言,至今涌金大道与共和路交汇十字处,忽听有人操共国口音大喝道:“何方蛮子!留下买路钱!”

正是:十年离家乡音改,有人敲诈太子来。

欲知何人如此猖狂,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