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其它小说 > 西周共和行政·共伯和演义 > 第三十一回 祭忠良凡国复立 惩奸佞荣邦永废全文阅读

却说众臣闻声而视,只见齐武公姜寿昂首扬眉、神气活现的自荐任职司寇,共伯和笑道:“齐公休急,司寇一职,非尔莫属,本代王正欲提尔之名。”

齐武公闻言,面红耳赤,众臣见其人届中年,仍有幼童之性,缺稳敛之气,齐发哄笑,齐武公更羞惭而已,共伯和言道:“众位大人休再取笑,齐公心直口快,性情爽利,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任司寇之职,必能勘查案情,断案量刑,毫厘不差,使天下大治。另齐公得姜老太公韬略真传,再兼统军司马,随时带兵征战。”

齐武公闻自己一身两职,高兴得喜笑颜开,忙跪地行礼道:“谢共代王重用,臣定竭力尽智而行。”众臣又皆微笑。

正笑间,共伯和忽收住笑容,面色悲戚,众臣大惊,共伯和哽咽有声:“一提司寇二字,本代王即思到凡伯姬直,性直如尺,嫉恶如仇,一心以大周江山社稷为重,将生死置之度外,惨遭烹杀。若其稍作保身之道,活至今日,必能大尽忠心,大展其才。本代王意欲大祭凡伯,树碑立传,复立凡国,使忠臣于九泉之下,得有慰籍,更使忠臣壮举永传千秋万代。”

众臣皆言道:“共代王英明之至,即请速速行之。”齐武公忽喊道:“凡伯举家皆遭屠杀,何人继承君位?”共伯和言道:“凡伯夫人及幼子,藏于共国万仙山中,即速传唤。”

却说凡伯姬直的夫人及幼子姬强,被共伯和派人送往万仙山中,万仙山卿大夫盘瓜急忙带着母子二人,攀山越岭,到达今郭亮村悬崖之上,只见脚下红岩绝壁,笔直如削,周围苍山叠翠,人烟稀少,凡伯夫人安下心来,盘瓜言道:“夫人于此,安稳如山,下官于此置有茅屋两间,夫人可以之为家,一应所需,下官皆有安置,夫人静心养子,必有重见天日之时。”凡伯夫人言道:“谢盘大夫相助,吾于山中,也尽力自食。”

凡伯夫人带着幼子姬强,每日采摘山果、药材,又开垦山田,种植粮菜,闲时观丹崖生云,花蝶并艳,飞瀑流泉,溪水流涧,渐渐忘却悲伤。

这日,凡伯夫人带着幼子姬强,带着夹套前往山坡捕猎,观好地形兽迹,放好夹套,立即迅速远离,伏于草丛,等候猎物。

一只山兔连蹦带跳,往溪水边饮水解渴,忽“啪!”的一声,被夹住后腿,凡伯夫人起身奔去,连夹套带兔子一齐提起,喜笑颜开,幼子姬强更高兴得活蹦乱跳,凡伯夫人言道:“吾儿乖乖,今日午餐,烤兔香香,真乃山家乐也——”

回至茅屋之前,凡伯夫人抓起兔子,挥刀欲剥,忽听一声喊:“夫人——云开日出,大喜临门也!”凡伯夫人闻声而观,只见盘瓜满头大汗,带着数名官兵奔来,盘瓜到达跟前,兴奋得手舞足蹈:“恭喜夫人!那镐京昏君奸臣被百姓群起而攻,奸臣被烹,昏君逃走,百官诸侯齐推共伯大人作天子,现下圣旨,大祭凡伯大人,复立凡国,太子殿下继为凡国国君,夫人为凡国国太,代子执政,现下官奉旨来请夫人——”

凡伯夫人平静言道:“多谢盘大夫美意,吾已惯于山中采耕猎织,逍遥自在,不欲出山享受富贵。”盘瓜言道:“夫人差矣——此岂是下官之意,也非夫人私事,复立凡国,乃为褒扬忠良,昭示天下,使忠臣壮举传于千秋万代,使凡国百姓有国可依,有家可居。况共伯大人作天子,金口玉言,朝堂百官众口议定,岂可违之。”盘瓜边言边抱起太子姬强:“太子殿下继为国君,必弘扬家风,忠于大周,勤政爱民。”

凡伯夫人仍然摇首相拒,手中兔子唧唧哀鸣,祈求活命,盘瓜言道:“兔鸟虫鱼,皆为生灵,夫人岂可狠心于山中贪口食之,而弃凡国百姓于不顾。现共伯大人与百官于镐京等盼夫人,以办祭礼,凡国百姓饱受亡国之苦,急待复国,夫人应速速出山——”

兔子又声声悲鸣,凡伯夫人只得弯腰放于地上,兔子瘸着后腿跳走,凡伯夫人僵立不动,盘瓜急示意官兵拉走,前往镐京。

镐京城中,百姓闻听祭祀凡伯,纷纷自发塑起凡伯之像,制作白幡挽帐,涌向凡伯被烹之处。

浓云低垂,万人啼泪。凡伯塑像肃立,前面牌位写道:“大周英烈凡伯姬直之位”,供着祭祀诸侯的少牢之供:整羊、整猪、美酒,“千古忠范”“万世贤良”的匾额列于两旁。

钟鼓琴瑟,悲奏祭乐。

共伯和率百官齐行跪拜大礼,身后万民齐跪。

共伯和起身肃立,祭乐息声,共伯和手持竹简,念诵祭文道:

共和元年秋日,大周代天子行政者共和,率公卿百司之官暨百姓万民,谨以羊豕珍酿少牢之仪,恭祭大周英烈凡伯姬直之灵曰:

大周泱泱,镐原苍苍。文王武王,肇基开疆。

江山代传,君贤臣良。痛哉生变,世现昏王。

昏王无天,残奢暴张。宠奸害忠,百姓祸殃。

凡伯仗义,嫉恶愤扬。斥昏骂奸,忠谏朝堂。

昏君奸臣,共害忠良。凡伯奋起,剑刺昏王。

力孤难行,身受鎯铛。为国为民,视死如常。

割舌断喉,其惨何象。酷受三烹,万民断肠。

天道有张,昏奸终亡。昏王失位,奸佞命丧。

英名永传,地久天长。千秋万代,忠贤永扬。

维羊维豕,以祭忠良。伊暇凡伯,伏惟尚飨。

共伯和诵毕祭文,司礼官高宣:“凡伯之子姬强听封——”

鈡鼓琴瑟,又欢奏雅乐。

共伯和封道:“咨尔姬强,承继祖业,袭爵为伯,登位为君,复国复都,复官复祠,乃延忠祚,乃治万民,以褒贤良,以传懿德——”

凡伯夫人拉着幼子姬强跪拜谢恩道:“谢共代王再生凡国社稷之恩,凡国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得复享祭,举国臣民得复家园,生生世世不敢有忘。”共伯和言道:“夫人休要归功于本代王,此乃天行以健,天道向善,忠良贤善,必得天理人心。凡国惨遭昏君奸臣之暴,国都、宫殿俱夷为平地,百姓黎民大半丧生,余者流离失所,飘零四散,即着鲁公姬濞,护送归国。另着共国将士协助筑城。”

共伯和又对鲁真公言道:“鲁公先祖,乃周公长子,凡国之祖,乃周公三子,血脉相连。鲁公即仍尽兄长之责,依《周礼》之制,往助凡国,复建国都、宫殿、宗祠,选贤任良,择定百官,使凡国国泰民安,百业复兴。”鲁真公言道:“于公于私,臣皆有责,必尽心尽力,助凡国复国。”

共伯和又拨付金银,作凡国复立之资,鲁真公速率将士,护送凡伯夫子及幼子姬强归国。

车至凡国国境,凡伯夫人禁不住泪流满面,令车驾停止,拉着幼儿姬强下车,长跪于地,深吻凡国国土,二、三个农人惊目而视,鲁真公言道:“此乃故凡伯夫人与少凡伯姬强,奉大周共代王圣旨,复立凡国,尔等即速传告凡国百姓。”农人闻言,悲喜俱溢于言表,连忙下跪称臣道:“苍天有眼,共代王圣明——吾凡国百姓,惨遭灭国屠城,残存之人,无国可依,有家难回,今得复国复家,得有安身之所。”

进入凡国国都凡城之处,只见满目苍夷,遍地废墟,城墙宫殿房宅荡然无存,众人皆怆然泪下,鲁真公姬濞言道:“昏君奸臣,废灭凡国,暴虐之行,令人发指。今复国建都,皆须一一勘测,首应寻凡国开国之时,依《周礼》所定地中之穴,仍作国都中心。”。

鲁真公自幼也饱学五行八卦,天干地支,阴阳风水之理,拿出随身携带的神圭,反复测日影,观风脉,较对多次,寻到一处,指而言道:“此处为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象之正中,当为凡城地中之穴,不知开国之时所置镇国宝鼎存否?”

将士急忙挥铲而掘,鲁真公姬濞捧土细细观看,言道:“五色杂土,疏松有孔,乃为近年翻动之象,此处为凡城地中之穴无疑,然镇国宝鼎恐已被挖。”

将士层层深挖,直至硬土层中,也未见宝鼎,鲁真公愤怒言道:“昏君奸臣,贪婪之至!连镇国宝鼎也挖地而出!今凡国复国,须重铸镇国宝鼎,以作神器。只是——只是铭文当何?”

鲁真公沉思良久,言道:“共代王祭凡伯之文,圣言大义,以之作宝鼎铭文,为最佳复国之词,速速铸之。”

镇国宝鼎铸成之后,鲁真公又依《周礼》之制,放入金珠、银珠、玛瑙、水晶、朱砂五宝,稻、黍、稷、麦、豆五谷,牛、马、羊、犬、鸡五牲之血,合而置于镇国宝鼎之内,深埋地穴之中。又令按《周礼》“侯伯之城方五里”之规,修建凡城城墙,凡伯夫人阻止道:“国遭大难,百姓流离,安身片瓦尚无,岂可劳民伤财。筑一小城,能作护卫即可,建数小宫,能施国政即可。后世子孙子孙孙,须牢记仁政爱民,切勿横暴豪奢。”。

凡国逃亡百姓,闻知昏君奸臣被惩,凡国复立,皆欢天喜地,奔走相告,扶老携幼,返归家园。

共国丞相孟尹,接到共伯和圣旨,立即令共国统军司马武刚、豆猛,率共军将士,前往凡国协助筑城筑宫,以尽友好邻邦之谊。

共军将士、凡国百姓齐心协力,复建凡国国都凡城的城墙、宫殿、家宅、宗祠,共国凡国,善邻友好,世代相传。

凡伯夫人一边临朝听政,一边以忠贤仁德教子。以后历代凡伯,都继承了刚直不阿、敢言敢谏、忠正爱民的祖风。西周末年,周厉王的孙子周幽王又妄行无道,残暴非常,宠用奸臣,甚于其祖,当时的凡伯又发扬祖风,犯颜直谏,斥昏骂奸,力图挽救大周江山,毅然写诗《召旻》献于周幽王,希望其改弦易辙。

周幽王仍我行我素,变本加厉,昏暴无度,凡伯最后又怒刺周幽王,汉朝人为《诗经》所作的注释《毛诗序》写道“凡伯刺幽王,大坏也。”大概又一次被烹杀。

春秋初期,凡国继续存在,《左传?鲁隐公七年》记载,一个少数民族“戎人”的首领到王城朝见周王,凡伯为王室公卿,收了戎人的财礼却未以贵宾之礼款待,得罪戎人。公元前716年,凡伯奉王命出使鲁国,返回时经过楚丘(山东曹县东南),遭到戎人的袭击和劫持。

此时的凡伯与前几代凡伯作风截然不同,大概是受时代局限,吸取前几代犯言直谏屡被烹杀的教训,开始随波逐流,得过且过,贪污受贿,甚至收礼不办事?

此后,凡伯不见于《春秋》经传,凡国可能就在春秋中期被怀恨在心的戎人所灭。

现河南省辉县市北云门镇后凡城村东南的田野之中,凡国国都凡城的城墙地基仍存,被定为河南省文物保护单位,附近有村姬家寨、周圪垱,都因凡国而得名。“北云门”之名也源于西周,因当时最流行的歌颂黄帝的歌舞《云门》而得名,

一部分凡伯后代、凡国百姓以凡为姓,《中国古今姓氏大辞典》中写道:“凡姓,以国为氏,系出姬姓。凡国故城在今河南省辉县市北云门镇后凡城村。”

却说镐京城中,百官百姓纷纷上书:奸臣荣夷,害忠掠民,贪财敛财,无恶不作,荣夷公虽死,然荣国仍存,荣夷之弟荣二、荣三仍享不义之财,逍遥法外,须立即废去荣国,惩处荣氏族人,更有甚者,要求斩尽杀绝荣国男女老幼。

朝会之时,群情激奋。共伯和言道:“荣夷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其弟随而欺压百姓,坐享所贪之财,须严惩不贷!然荣国庶民百姓,皆为善良之人,耕穑牧猎,生计维艰,更遭荣氏弟兄横征暴敛,严刑苛法,何罪之有?切不可不分良莠,乱杀无辜。本代王以为,荣国必废,荣氏弟兄必惩!更闻荣二荣三,奉荣夷之令,以所贪之财,大造军械,大练精兵,欲助荣夷行大逆,灭大周,现更欲攻入镐京,为荣夷报仇!为害甚大。着齐公姜寿——”

共伯和话未说完,齐武公姜寿即猛身出班,大叫道:“臣愿统率大军,剿灭荣二荣三!”共伯和言道:“齐公智勇双全,必能马到成功,然荣国背依终南山天险,前瞻镐京,进可攻,退可守,荣氏弟兄练兵备战,蓄谋多年,切不可等闲视之。”齐武公言道:“臣三韬六略,熟记于心,弓马刀枪,功夫非凡,对付荣家鼠辈,手到擒来!共代王勿虑。”

共伯和见齐武公仍心性不稳,好放高言,嘱咐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齐公须处处谨慎,以防诈计。”

齐武公叫道:“两军交战,兵不厌诈,荣氏再诈,诈不过齐爷!臣即与荣二荣三斗智斗勇,愿立下军令状,以项上人头作保,三日之内,必平荣国!荣二荣三,或擒或杀,若有迟延,甘愿伏法!”

共伯和言道:“行兵打仗,无戏言也。齐公谨慎行之。”齐武公二话不说,立即索要笔墨竹简,挥笔写下:“姜寿三日不灭荣国,或荣二荣三漏网一人,即授项上之首。”共伯和观书言道:“本代王即封齐公为征讨荣国大元帅!望齐公圆满收功。”言毕,共伯和又再三嘱咐。

齐武公立即点起大军,令将士高举“除奸务尽”“踏平荣国”的大旗,浩浩荡荡,出镐京南门,杀向荣国。

却说荣二荣三,多年来遵荣夷之言,大造军械,大练精兵,随时准备听兄之令,杀入镐京,灭掉大周,建立荣朝。忽闻镐京国人暴动,兄长全家被杀,即欲起兵报仇,后闻共伯和受百官诸侯推举代行王政,荣二荣三久闻共伯和文武双全,智勇过人,不敢轻举妄动,于荣国加紧练兵备战,广储粮草军械,伺机而动。

听探子报齐武公率大军杀来,荣二惊得魂飞魄散,言道:“共伯和坐镇镐京,号令天下,齐儿姜寿为姜太公之后,行兵打仗,谋略超群,吾弟兄岂能抵挡得住,不若弃国弃家,收拾金银珠宝,逃往别处,隐名埋姓,作一富翁,了却此生。”荣三言道:“二兄之言差矣!若如兄意,身带重金而逃,则三、五名盗贼也可擒吾弟兄,况何国何处,能藏一生。弟意置于死地而后生,应散些财物,宠络荣国军士百姓,再放言镐京之兵,欲斩尽杀绝荣国之人,则可得举国兵民之力,以奇计破周兵,可获大胜,更乘胜追击,杀入镐京,称王为天子,享有天下。即若不胜,可退入终南山中,依仗天险地利、金银珠宝、山中物产,作一占山草头王,可保终身安稳。”荣二闻言大喜:“三弟之言甚是,吾弟兄即散财散物,笼络兵民,伺机而战。”

荣二、荣三立即广布告示:“镐京之兵,欲斩尽杀绝荣国男女老幼,只有奋起抵抗,方能活命。”荣国兵民闻知,皆心惊胆颤,纷纷听从荣二、荣三之命,结队成营,持械备战。

荣二、荣三商议道:“周兵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不可硬拼。闻齐儿姜寿,好放高言,自以为是,吾军应先示之以弱,派出小股老弱之兵,连战连败,齐儿必骄,然则吾以精兵强将,伏于黑虎咀、白鹰咀二山,居高临下,夹攻周兵,必获大胜!”二人即依计派兵而行。

却说齐武公高立战车,挥剑前指,率千军万马至于荣国边境,即今陕西省户县中东乡一带,只见地势平坦如砥,一望无际,齐武公言道:“兵法云,旷野无垠,无遮无挡,任由驰骋。”副将言道:“齐公大人,平川之地,须防陷马坑。”齐武公哈哈大笑道:“本帅早已以文王易经八卦测推,必无伏兵!马放蹄,人放足,加速行军!若遇敌兵,只管强弓硬弩,猛射一阵,再短兵相接,剑戈并用,荣奸之兵,来多杀多,来少杀少!休得迟疑!”

周兵得令,人马撒开足蹄,车驰人奔,长驱直入十数里,果然平安无事,至于今户县乔家堡一带,前锋将官来报:“齐公大人,前方敌军拦路,战与不战?”齐武公叫道:“休得啰嗦!本帅早已有令,见多杀多,见少杀少,何须请令?即速追杀,若有败仗,即斩尔首!”

将官听令,速率军猛冲,强弓硬弩,飞射如雨,荣国之兵中箭而倒者,瞬间过半,剩下的狼狈不堪,鼠窜而逃,齐武公见状,哈哈大笑,发令再快马加鞭。

又十数里过去,至于今户县割耳庄村一带,又一支荣国之兵挥戈仗戟,呐喊而来,前锋将官唯恐失利,又来禀报,齐武公懒得回话,怒而挥剑前指,将官见状,又速率军猛杀而去,两军相接,戈戟相击,周军兵强马壮,杀得荣军落花流水,死伤大半,齐武公见状,更哈哈大笑不止。

连胜两阵,周军将士人欢马叫,士气大涨。

傍晚时分,残阳西坠。周军至于今户县胡家庄村一带,齐武公高立战车,极目四望,只见前方左侧有山,黑森森如猛虎张口,右侧有山,白亮亮如恶鹰张喙,急声大叫道:“停军!左侧之山,名为黑虎咀,右侧之山,名为白鹰咀,两山夹谷,其势凶险,乃兵家设伏良地。本帅自幼饱读兵书,倒背如流,行军之前,更将荣国地图熟记于心,小小荣二、荣三奸贼,此等伎俩岂能骗得住本帅!此处必有重兵埋伏。白日平川旷野,毫无伏兵之所,荣贼即挖些陷马坑,也无济于事,即施奸计示弱,以怠骄吾军,故本帅随意发令,见敌即杀,两阵之战,本帅早已观之,敌皆老弱之兵。现天色已晚,吾军立即安营扎寨,荣贼伏击不成,必来劫营,众将各带其兵,马不卸鞍,人不解甲,轮番而睡。另分出两支军,远离大营,于前方左右两侧作犄角之势,待荣军袭入大营,见火光为号,内外夹击,必获大胜!”

好一个足智多谋的齐武公!荣二荣三果如所料,分别率精锐将士伏于黑虎咀山、白鹰咀山,远远见周军开来,荣二荣三大喜,准备待周军进入两山之谷,即居高临下,滚木礌石,强弓硬弩齐放,哪知周军远远停于山外,安营扎寨,荣二荣三即欲夜袭劫营。

夜半时分,荣二荣三率军直向周军大营杀来,刚至营前,荣三忽叫道:“二兄速停!”荣二急停,荣三言道:“齐儿有祖传韬略,若其预知劫营,埋下伏兵,吾全军齐入,正中其计!应分军为二,一半劫营,一半外应,内外互援,万无一失!”

荣二闻言叫好,让荣三率兵留于营外,自己率兵冲入大营。

大营之中,黑灯瞎火,不见一人,荣二挥戈直奔中军大帐而去,挑开帐篷,隐约见床榻之上,卧有一人,荣二知是齐武公,猛力刺去!那知空无一物,荣二大惊,急猛力抽戈而回,只觉戈钩被绊,荣二更惊,又横力挑戈,只听“哗啦!”一声,整座大帐塌下,荣二及随身亲兵被罩了个结结实实。原来,齐武公果然处处足智多谋,于大帐之中,设下机关,荣二戈挑卧人,勾结总机关,牵动大帐。

齐武公率伏兵围住大帐,荣二及亲兵在帐下挣扎翻滚,齐武公高喊道:“放火!”周兵齐投火把,荣二及亲兵被烧成火人,上下窜跳,齐武公又喊:“放箭!”周兵乱箭齐发,荣二如火烧刺猬一样,渐渐不动。

营帐之中,处处机关,周军四下伏兵,将荣兵杀得一个不剩。

大帐之外,荣三听声音知大事不好,立即率将士前往救援,忽听四下呐喊,原来齐武公所布营外伏兵见火光为号,围住荣三之兵,痛杀猛斩,荣三见内外受困,再也不顾荣二死活,奋力率精锐亲兵朝周军弱处,猛打猛拼,乘着夜色,突围而去。

第二日天亮,齐武公点军起程,直向荣国国都荣城杀去,过黑虎咀和白鹰咀之间的峡谷,只见两侧峭壁直立,中生窄峡,蜿蜿蜒蜒,危险之至,全军将士皆生怯意,齐武公大叫道:“本帅精通兵法,识敌诡计,三战三胜!此处峡谷,为伏兵天险,然今日吾军尽可放心大胆而过,平安无事!”副将问道:“齐公大人若何有如此把握?”齐武公哈哈大笑道:“此即用兵高手也!本帅已先用祖传兵法推之,再用文王易经八卦测之。休言小小荣国,即桀纣再生,本帅也能效祖上姜老太公,一举荡灭!”众将士更齐声欢呼:“齐公英明——”齐武公更乐得手舞足蹈。

过谷之后,再行十数里,只见荣国国都荣城山环水抱,城墙高耸,坚固非常,众将纷纷言道:“荣城得天险之位,筑坚城,掘宽河,易守难攻。”齐武公哈哈大笑道:“众将休长敌人威风,灭自家士气,本帅视之若朽屋旱沟也!”众将急问道:“齐公大人此言何意?有何妙策?”齐武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指南方终南山,言道:“用兵之道,须知地水之势,荣国国都,乃凭终南山而立,护城河水,全来自城南山中,宽深难涉。然用兵之道,善涉水者为下,能断水者为上,速以一彪军,向南至护城河之源,堵塞水源,城河自干,然则架起云梯,一举破城!三日之期,两日完功!”

于是,齐武公速令一支军堵塞护城河水源,果然河水立干,齐武公挥剑高叫:“全军速攻!限日落破城,擒杀荣三,不得有误!”

荣城之中,荣氏弟兄早已将一部分所贪财物,散于将士百姓,到处放言:“周军穷凶极恶,要斩尽杀绝荣国男女老幼!”军民闻言,人人恐惧,一齐操戈戟刀枪、强弓硬弩、棍棒铲锄,登城作战,见周军旗幡大书:“踏平荣国”,更相信荣氏弟兄之言,纷纷拆房拆屋,将木石柴草搬运至城墙之上,拼死防御。

周军呼啸呐喊,扛架云梯,猛攻荣城,荣国军民强弓硬弩,箭如雨下,周军中箭而倒者,不计其数,齐武公再命后军上前,冒死猛攻,踏着累累死尸攀爬云梯,荣国军民滚木礌石、火油柴草齐下,周军云梯和将士被砸被烧,死伤无数,直至日落,最后几架云梯更被荣国军民掀翻而倒,云梯之上的将士被摔成肉饼。

猛攻一整天,周军死伤无数,攻城无果。

第三日,天色刚亮,齐武公即传令再次攻城,依然是周军将士前赴后继,荣国军民拼死反击,日已过午,周军除了死伤之外,仍攻不上城墙。

齐武公见三日人头之约,仅剩半日,急得双目发赤,面色青黑,满头大汗,更亲自挥剑督战,叫骂将士“敢有退者,立斩无赦!”将士皆生怨意。

却说共伯和自幼与齐武公同窗,深知其性,早已派出传信探子,随时呈报战况,得知第一日三战三胜,第二日攻城无果,共伯和第三日凌晨即点起车驾,速奔向荣城。

过午之后,共伯和车至荣城,正好见齐武公气急败坏,挥剑欲斩两名士卒,共伯和急声高叫道:“齐公住手!剑下留人——”齐武公见共伯和到来,羞愧不已,共伯和言道:“攻城之道,攻心为上,善攻心者不战而拔城;强攻为下,即破城也大损已兵。久攻不下,乃小策有智,大策有错!齐公精通兵法,一路三战三胜,又断护城河水源,甚合兵法之道,然高扬‘踏平荣国’大旗,是为大错特错!前功尽弃!荣国军民,本深受荣氏弟兄盘剥钱财、暴虐无道之害,恨之入骨,然此语使荣贼可施奸计,稍散赃财,即收买人心,荣国军民面临举国必死之难,唯有拼死自保!速速撤换旗帜,另大书‘惩奸护民’之语,再多将‘荣氏奸兄奸弟,欺压荣国军民,作恶多端,有拿住者,赏金赐官。’之语写于绢布之上,射入城中,更令将士向城墙之上齐声呼喊,荣国军心民心大转,荣城即下,荣奸必擒!”

齐武公闻言即知已过,快人快语,立即命令换旗射书,更亲自向城墙上高喊道:“荣国军民弟兄!荣氏兄弟作奸作恶——欺压军民百姓!今荣夷、荣二已死——只拿荣三一人!大周共代王广布仁义——亲临城下!荣国军民只要归顺——即为大周功臣!一一有赏——”

齐武公一声接着一声,喊个不停,周军将士也齐声大喊。

荣国军民见“惩奸护民”大旗,又见绢书,更听喊话,立即想起荣氏兄弟暴行,顷刻之间,逃走大半,只剩下少数得荣氏兄弟豢养的亲信死党。

齐武公立刻亲自操戈上阵,带头攀上云梯,跃上城墙,荣三作困兽之斗,挥戈格杀,齐武公大喝一声!一个“太公刺日”之招,飞戈直刺荣三之面!荣三一个“奸人晃首”之招,一闪躲过!齐武公又一个“太公劈山”之招,操戈劈向荣三!荣三又一个“奸人狡退”之招,退至城墙边,齐武公狠力一个“太公追风”之招,戈如疾风闪电,直刺入荣三心窝!戈锋扎透荣三之身,猛插入城砖之中!荣三被直直钉于城墙之上,口吐鲜血,双目一瞪,气绝身亡!齐武公忙观天色,正好夕阳西下,坠入地平线,齐武公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自己英俊的脑袋,僵立不动,后怕不已。

齐武公缓过神来,又大声疾呼道:“荣三已死——投降者受赏——不降者格杀勿论!”剩下的荣氏亲信死党纷纷跪地求饶,有数名头脑灵活者至齐武公之前,跪行大礼,言道:“荣奸无恶不作,恶贯满盈,吾等深受蒙蔽,现幡然醒悟,愿带路查抄荣奸宫殿老巢。”

齐武公又速率将士,奔入荣氏兄弟宫殿之中,只见处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齐武公言道:“此皆荣奸所敛民脂民膏所成!”又命将士四处搜寻,后宫之中,搜出王冠、龙袍、天子玉玺,地窖之中,搜出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共伯和入城,命广布安民告示,齐武公又亲率将士,沿街呼喊“荣国废灭,军民百姓,皆归大周朝廷辖管,共代王仁慈爱民,人人勿忧。”荣国军民闻言心安,纷纷走上街头,拥护共代王。

共伯和对齐武公笑言道:“若三日攻城不克,齐公项上之物,若何处置?”齐武公先抚首不已,尴尬而笑,又迅速跪地行礼道:“共代王用兵如神,非、共代王妙策超神,不战而拔城!救臣弟一命,臣弟心服口服也——”共伯和言道:“自幼同窗弟兄,勿须多礼,速速请起。”

共伯和安置完毕荣国事务,班师回至镐京,静下心来,一一回忆代行王政以来数月之事,先后开仓放粮、开放山泽、开放工商、处置国人暴动后事、安定太师召公共国养身、芮良失复职、监管昏王姬胡、复立凡国、平定荣国,一应事体错综复杂,终于皆有所成,不由得轻舒气息,轻吟有声。

正吟唱间,共伯和忽又思到一事,急令传唤太史鲁真公姬濞。

鲁真公闻传急至,共伯和言道:“鲁公任职太史,应将数月一应事体依序载入史册,以传后世。”鲁真公闻言叫道:“苦也!”

正是:记史修史华夏传统,确切记年起于斯时。

欲知鲁真公为何叫苦,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