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穿越小说 > 崇祯十三年 > 第二百零六章 抢钱最快全文阅读

送走了舒师傅父子,朱平槿重新回到谨德殿坐镇指挥。

临近午时,关键消息陆续传来。

首先是程翔凤从巡抚衙门赶回来,奏报他被廖大亨安排在大堂屏风之后,亲耳听到的刘之勃发言和廖大亨拍板。

朱平槿还没有来得及表扬程翔凤,李四贤就像猴子一样窜进来,禀报柳某某这个助纣为虐的漏网反贼抓住了。

“且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胜券在握的朱平槿,毫不脸红地在大明高级知识分子程翔凤面前高声吟唱道。他吩咐小太监告诉郑长史、贺先生和刘名升,立即收网!又吩咐程翔凤再返回巡抚衙门,告知廖公,如此这般……”

朱平槿的命令,便是他的B计划最后部分的启动信号。

这个信号一发出,自从进城后便集结在太平王府花园的六个乡兵排立即行动。

他们在贺有义和刘名升及几名情报局的人员的率领下,突然包围了盐道衙门东侧不远处的傅崇奇私宅,采用大门冲击、搭梯翻墙等形式进入傅宅。傅宅中所有的人员,包括傅崇奇的长子傅保平、四名妻妾、女儿、儿媳、家丁、奴仆、丫环等一百二十多口均被强行抓捕,关进了前罩房的马圈。管家账房等人被单独审问,审问目标当然就是傅家的银窖。

光天白日之下事发突然,傅家人完全没有想到老爷会卷入一场谋逆的大案中去,对所谓抄家官军的底细更是一无所知。

审问中,傅崇奇的管家迅速丧失了对抗刑讯的勇气。脑袋只在马桶里溺了几次,他就把傅家的银窖及所有的账册文件全部交了出来。

搜出银子之后,自然便是把银子运出去。

两个排的乡兵封锁了附近的街道,太平王府里涌出几十辆大车。大车数辆一组,轮流驶进了傅宅的后门,又从后门而出,迅速返回了太平王府。随后,包围傅宅的官军放出了关押的傅家家人,撤出了傅宅,只是在大门和围墙外布置了稀疏的警卫,禁止傅家的人离开宅子。

“傅家败了!”

“老爷卷入了谋反大案!”

“傅家要满门抄斩!”等言之凿凿的流言,立即在傅家的家丁奴仆中流传。

在听到传言的那一瞬间,仿佛一道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天空,人求生的本能迅速取代了平日等级森严的上下尊卑秩序。猛然间,傅家人在脑袋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抢些银子翻墙出逃。

……

朱平槿忙于抢钱之时,廖大亨正欢天喜地的对二奇展开残酷的政治批判。在铁证面前,任何能言善辩都是苍白的。陈士奇与傅崇奇对廖大亨的指控丧失了所有的抵抗能力,他们缄默不语,看廖大亨出牌。

反贼柳某某被蜀王府护卫抬到巡抚衙门后不久,便吐了几大口鲜血,一瞪眼死掉了。虽然失去了一个重要人证,但柳某某及时留下了一份按着手印画了圆圈的供状。在这封供状里,柳某某详细供述了陈士奇如何通过小妾找到他,他又如何与陈士奇密谋,通过诬陷蜀世子来取得各自的利益:

陈士奇扳倒廖大亨,当上四川巡抚。

柳某某报了恩主富顺王父子之仇。

至于傅崇奇,是陈士奇后来介绍进来的。傅崇奇同意联名参劾,但事成之后蜀王府在蒙顶山的茶庄全部归他。

在供状中,柳某某还详细地坦白了陈士奇为了隐藏他而采取的手段。如他与陈士奇唯一联络人是陈士奇的小妾;他潜藏的地方是成都府的府学;冒用的身份是府学杂役某某某。他吃穿用度的花销都由陈士奇负责。陈士奇为了稳住他的心,甚至还让轿子送他到东门外天香楼去找头牌姑娘嫖宿等等不为人知的细节。

仅凭这封供状,廖大亨依然无法对二奇定罪。但有了陈士奇小妾这根关键线索,那么陈士奇小妾的供述既可以印证柳某某所有的供述,也可以直接牵连出陈士奇这个幕后主谋。

陈士奇的小妾当然与柳某某一起押到了巡抚衙门,而陈士奇一见到他的女人,立即便晕倒在大堂上。

按照中国古代审讯中沿用的“五听狱讼”之法,陈士奇的表现可谓自暴其罪。

廖大亨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到了。

他立即对堂上的二奇上了手段,然后请所有在场的官员逐个表态。

二奇勾结反贼,陷害藩王大臣,证据确凿,死罪难逃。没有人还会与两个死人联盟,所有官员一致认为,二奇均应按照大明律法中谋反之罪惩处。抚按两位大人应立即组织一个班子,对二奇进行刑讯,查明更多的细节,以便挖出那些与二奇相勾结的坏蛋,尽快给蜀王府和蜀地万千百姓一个交代,并形成完整的案卷和处理意见上奏朝廷。

抚按两位大人自然从谏如流。经过二台提议,这个班子由四川按察使尹大人牵头,巡抚、巡按、藩司、都司衙门和成都府都派人参加。蜀王府作为拿获反贼柳某某的有功单位,也应按例派员旁听。

对二奇的清算,并非仅仅局限于政治和法律层面,还应当包括经济层面。但是未等廖大亨做出部署,又一个仓促发生的紧急情况就打断了巡抚衙门的会议。

这个紧急情况并非朱平槿对傅崇奇家的抢钱行动,而是北门天全土司骑兵的入城。数百土司骑兵在巡抚和都司衙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在巡抚衙门附近街道来回奔驰,这让素待土司兵甚厚的廖大亨也慌了神,以为土兵在省城发动了哗变。

好在巡按刘之勃临危不惧,主动提出自己前去查明情况,碰巧在巡抚衙门办事的王府文案举人程翔凤自告奋勇陪同前去。两人一人一马,一名卫士没带,孤身出门而去。

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土兵对朝廷大人倒十分客气,但因土兵不通汉话,而刘之勃和程翔凤两人也不通蛮语,所以双方交流并不顺利。直到土兵首领高安泰现身解释,刘之勃才知道这是一场误会:

一名土司兵今早偷了几百两军饷银子失踪了,而天全土司只是在城里查找他而已。

这场误会严重分散了廖大亨、刘之勃以及在巡抚衙门所有四川高官的注意力。等他们想到应该迅速查抄二奇的家产时,朱平槿在傅崇奇家的行动已经结束了。

在刘之勃的坚持下,廖大亨不得不放弃了亲自查抄傅崇奇的念头,转而带兵查抄了本案主犯陈士奇的家。

四川第二富人傅崇奇的家是刘之勃、新任成都推官刘士斗以及都司镇抚司的官员一起去查抄的。当刘之勃亮明身份,闯过王府护卫设立的警戒线进入到傅宅二门后,当即看见了一幅难以想象的混乱画面:

一名奴仆身上缠着大包袱,肋下夹着个玉香炉,手上拧着把柴刀。一名中年书生在身后抓住他不放,那奴仆便转过身来疯狂砍杀,生生将那书生的手臂砍断,然后一溜烟逃进了内宅。

而在宅子其他地方,类似的场景还在发生。宅墙上搭的梯子,同时涌上去四五个人。一人被其他人拉下推倒在地,摔出了一地的银元宝。翻过墙去的人,有侥幸跑掉的,但更多的人甚至还没有落地,就发出一声惨叫,几只短矛狠狠扎进了他们的腰背。

……

刘之勃赶到,王府的护卫也向镇抚司的官兵交了防,全部撤去。

傅崇奇的长子傅保平被家仆砍断手臂,活活痛死。傅崇奇最信任的管家携帐潜逃,音讯全无。至于傅宅中的银子珍宝,经过宅子中的奴仆家丁大规模的哄抢,肯定会损失很多。

朱平槿终于成功化解了他迄今为止遭遇的最大一次危机。

他依靠强而有力的组织、周密细致的侦查和坚决迅速的行动,依靠他对大明官场规则的洞察了解,依靠他与廖大亨的协同配合,干净漂亮地击溃了陈士奇、傅崇奇的政治反击,为泸州马应试事件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傅宅之中的财宝多得令朱平槿乍舌。贺有义报告,据他目测傅宅估计存银不下一百三十万两,黄金约八万两。他奉命拉走了大部分金银,剩了约三十万两白银和一万两黄金留给官府。都江堰灌区和绵州的八万多亩田契全部带走。珠宝首饰字画珍玩太打眼,数量众多也不好出手,他挑选了一些好的,献给王妃、世子和罗姑娘赏玩,其余也留给了官府。

这批抢来的金银可以进一步充实开业在即的汇通钱庄。加上这段时间的积极筹资募股,汇通钱庄的总股本已经高达白银三百万两、黄金十一万两以上。这其中蜀王府的股份占了七成以上,各郡王府占了一成五,成都、雅州等地的士绅占了一成,官员们最少,只占了不到半成。

官员们的半成之中,又以川抚廖大亨、藩司、都司和成都各卫的世袭军官出银为最多。当然,廖大亨的份子乃是朱平槿帮他出的,而且挂在了刘先生名下。罗雨虹判断,四川的所有民间钱庄,其资本金总和不及汇通的一半。汇通钱庄一旦开业,必将成为四川金融市场的执牛耳者。

青羊宫的火灾,廖大亨帮不上什么忙,能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是赔银子。

昨日田骞代表蜀王府与庙方的紫阳真人达成了协议,蜀王府愿意捐建几座烧毁的偏殿,估计工程费用要花一万五千两银子,此外还要给几百两银子的烧埋费。王府的附加条件是青羊宫不得对外声张。

朱平槿听见回报,肉痛了三分钟,然后爽快地批准了,并决定今天收回来。今天果真收了百万以上的银子,一万五千两银子算个屁!

廖大亨同样帮不上忙的,还有皇城坝广场上的学子斗殴事件。

学子斗殴,责任自负,王府赞助裹伤而已。但朱平槿以这次斗殴事件中涌现出来的角斗士,组织了一个纯粹民间性质的学生团体,对外全称为:四川护国安民青年学子联合会,简称四川青联会。

因为表现突出的蔡绍諴文凭太低,朱平槿恐其不能服众,所以只给他安排了一个青联会秘书长的职务。会长由蜀王府的门下清客举人齐琼芳担任,三个副会长,一位是成都县穷困潦倒的老秀才杨锵,一位是彭县破家秀才陆时中,还有一位是朱平槿的爹生前最粉的风月诗人杨台。

青联会领受的第一件重大任务,就是到四川提学道张绍桐的家门口去泼粪水贴标语。

张绍桐这个老学究恐怕还不知道,他看在前任提学陈士奇的面子安排州学聘用了一个扫地的临时工,会给他带来杀身大祸。

……

晚间凉风阵阵,久违的雨水即将到来。

离秋收还有十几天,只要不是特大暴雨,已经成熟的稻谷不会倒伏,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朱平槿心情愉快,老婆为了庆祝他取得的伟大胜利,干了一件在本地人眼中极平常又浪漫的事,在外地人眼中则是极殄(TIAN)极虐,极怪极惨之事——在王府花园假山顶凉亭内烫火锅,食材是鹅肠、鸭舌、黄喉、兔腰和捃把。当然,为了保持食材新鲜,鹅肠是生抠的。

老婆赴宴,穿了街面上最新流行搭配——刺绣情诗白纱裙,厚底松糕鞋。据说厚底之中放了香料,一脚踩下,便有香味喷出。远远望去,亭中宛如一倩女幽魂;

因为老妈不在,又因为吃火锅身体散热的特殊需求,朱平槿也穿了奇装异服——上身赤裸,下身一条花短裤,活像拉平板车的苦力,威风尽扫,体统全无。

“老婆你说的对,要想发财,抢钱最快!”

两口子四目相对,淫光飞绽。酒杯一碰,仰头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