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是说，白鹤制衣厂搞成这样，最主要的原因是固守成规，管理层不思进取，不愿意改变？”高清追问，看得出来，这个中年男子虽然满腹怨言，但是其实还是有一点想法的。
总比那些浑浑噩噩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干人要好无数倍。
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甘于贫困，躺在地上怨天尤人，不去想着改变。
有些人别说自己不改变，甚至会去阻止别人改变。
这种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大恶，但负面作用是极大的。
而这种人如果是一个单位的领导或者负责人的话，整个单位都会被拖累。
这也是为什么高清在干部队伍培养选拔上面，十分重视思想、思路问题，只要有想法有思路，那么总能做出点名堂来吧。
按照中年男子的说法，白鹤制衣厂一直以来，?就是一潭死水，刚开始只不过是仗着计划经济时代的国企优势，又是在西川省永阳市这样偏远的地方，没有什么优势，才能够做出不错的业绩。
可是随着市场经济发展，外来的竞争者蜂拥而入，各种新的品牌、款式，不断涌入市场，白鹤制衣厂的命运便急转直下，生意越来越差，也曾经帮其他工厂代过工，可由于质量把关不严，再加上内部腐败收受回扣等问题，最后连代工单子都接不到了。
“我看白鹤制衣厂，趁早倒闭了好，免得大家还守着这个摊子，觉得有那么一天会起死回生，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不是做梦吗？”中年男子站起来，伸手指划了一圈，“现在这白鹤制衣厂，真应该叫养猪场，干脆全部租了、卖了，大家分点散伙费，自谋出路好了。反正县里面也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厂里面那帮人自己养肥了，也不干正事，还留着这厂子干什么？”
他神情激愤，双眼之中有一些血丝，痛心疾首的样子。
高清一直都在观察他，感觉他心中似乎窝着一股子气，看来心中有想法，在厂里面又不得志。
这种人，要么就是那种没有什么本事但是自视甚高，看不起其他人，总觉得自己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郁郁不得志，满腹牢骚。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确实有点办事，但是却遭受排挤，心中想法和抱负得不到伸展，从而对单位充满了不满，同样也会变得满腹牢骚。
“照你这么说，白鹤制衣厂就没有任何出路了？你们县里面如果出手都救不活？”马丹笑眯眯地问道。
中年男子看了马丹一眼，撇了撇嘴道：“能有身出路呢？现在的市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白鹤制衣厂的那点老底子，完全被败光了。就算县里面出手，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厂领导还是那些厂领导，头上还有商贸局那帮大爷压着，你说白鹤制衣厂能干什么？”
“可是我听说，外地很多国有小企业，通过改制，政府放手让其市场化经营，最终让企业起死回生，比以前搞得更好，工人们的日子都好过起来了呢。”马丹明白高清的思路，这一次来白鹤制衣厂调研，就是想搞清楚状况，为下一步白鹤制衣厂的改制做准备。
现在白鹤制衣厂这种状况，估计必须要动一次大手术，进行彻底的改革，才能够有一点希望。
这个中年男子对白鹤制衣厂的情况比较熟悉，而且看起来有想法，正好从他这里打听更多的具体情况，为高清下一步抉择提供依据。
“呵呵，你都说了，是外地，这里是鹤西县，怎么可能跟外地一样？”中年男子脸上浮现嘲弄的神色，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我看，白鹤制衣厂，彻底没救了。”
马丹便道：“我听说，鹤西县还是很不错的，那什么教育强县、村村通工程，都有声有色，说明县里面领导很务实，搞实事，只要知道白鹤制衣厂的真实情况，说不定也能够下定决心改制，难道就没有一点希望吗？”
中年男子抬头，看着马丹，笑眯眯地道：“你们不是来搞生意的吧？”
马丹一怔，反问道：“何以见得？”
中年男子得意道：“你抓着我问了这么多，如果真实来搞生意谈合作的，知道白鹤制衣厂这样的状况，早就转身走了，哪里会在这里耗费时间。就算你们公司有钱有技术，恐怕也不会在这样的厂子上面浪费时间、金钱吧？”
很显然，这家伙从马丹不停的追问中，察觉出了一些信号，分析推断出马丹和高清并不是生意人。
马丹嘿嘿一笑道：“倒是被大哥你看出来了，实话给你说吧，我们是咨询公司的，专门替一些有实力的公司寻找并购合作企业，之前在省里面帮几个大老板撮合了好几个改制企业，公司大老板分析现在国有企业改革的趋势，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方向，全省那么多地市州，那么多国有企业，很多都存在或多或少的问题，但是他们又找不到合适的投资者，我们就可以利用我们的人脉资源优势，在中间牵线搭桥，从而收取一定的咨询费，达到三赢的效果。”
“我就说嘛，一看你们都不是一般人。”中年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相信了马丹的话。
高清在一旁对马丹刮目相看，这小子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倒也不错，实际上也契合了现在社会上一些真实的想象。
在国有企业改制过程之中，确实存在这样一些机构或个人，利用手头的资源来专门找地方政府，介入当地的国有企业改制，从中谋取好处。
在这个过程之中，各种问题涌现，甚至导致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
这些问题，之前高清在跟父亲高为民的交流中，也提到过。
按照高清的建议，国有企业改制，涉及到出售国有资产的，为了确保国有资产不流失，必须采取各种监督措施，比如公示、第三方专家评估、职工评议等等。
任何问题，只要有了足够的监督，风险就要小很多。
自以为确定了高清和马丹的真实身份，中年男子便来了精神，或许是看到了白鹤制衣厂的未来和希望，他侃侃而谈，将白鹤制衣厂现在还存在的一些价值以及实现起死回生的路径，一一阐述了一番。
很显然，这是一个有想法但缺少机会的家伙。
高清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毕竟白鹤制衣厂是鹤西县的国有企业，高清也不想一卖了之。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能想办法，让你将来主导白鹤制衣厂的改制，你有没有把握把白鹤制衣厂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