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都市小说 > 寤梦三生 > 第七十七章 朝夕相处全文阅读

“你,你们别碰我!我不要帮忙!”

白萱紧紧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衫,满脸惊恐地看着要上前脱她衣服的侍女们。侍女们靠近她一步,她就退后两步,唯恐避之不及。

四个容貌清丽的侍女,彼此看了看,一时间也犯了难。

“姐,您的衣衫湿透了,若不及时换下来,会着凉的。”

“是啊,是啊!”

“水温正好,奴婢们服侍您沐浴。”

连连摇头,拢了拢容宸的那件玄色外袍,紧紧护住领口。呜呜……她不习惯,也不喜欢别人的碰触。

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我自己来,真的可以的。”

四人意见一致地摇了摇头,坚定地予以否决,“不行!”

“我真的可以的……”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门口就离她不远,若是再逼她,她就开溜。

“姐,殿下命奴婢们为您沐浴更衣,您这样,奴婢们不好交差。”其中一个侍女完,又上前了一步。

白萱欲哭无泪,忍不住了!一个大步冲到门口,刚开门,就看到已经换好了一件银色绣纹白衣的容宸长身玉立在门口,青丝如墨,衣袂飘飘,她竟不由地看痴了。

容宸正面色清冷地打量她,似乎白萱这番惊人的举动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嘿嘿,好巧!”白萱尴尬地笑了笑。

“不巧。回去!”明显面色不悦。

侍女们追着白萱出了房门,见到容宸,着实吓了一跳,慌忙地跪在地上行礼,恭敬地齐齐道了声,“殿下。”便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容宸没有发话,她们自然不敢起身。

“我,可不可,可不可以不要她们帮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容宸抚额,他果然是在自找麻烦。“你过会听话。”

“可是,可是她们……”对上容宸不怒自威的眼神,她不敢再造次,只是委屈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着。

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自己会换衣服?”

“不,不会。”

不会还敢来跟他讨价还价?

“拉回去。”

那清冷的声音冻得侍女们一激灵,才猛然从意淫自家高高在上从不近女色的主子与这位姑娘不一般的关系中清醒过来。

“是。”连忙起身,要去拉白萱。

白萱倒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死死地扯着容宸的袖子,她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齐齐向容宸投向求助的目光,可是视线刚刚接触到他那似月华清辉般的容颜,便觉得有些心跳加速,急忙红着脸低下头去。

容宸看了一眼他被白萱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衣袖,微微蹙着眉。“放手!”

“呜呜……我不要!”明亮的眸子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不就是沐浴更衣嘛,怎么有一种要逼她上刑场的感觉。

“回去!我不想再重复。”冰白的手指覆上衣袖,用力一扯,白萱不得不放手。

“不会换衣服,你可以帮我呀?”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而且还一副自我感觉绝聪明的样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若不是她的眼睛太过清澈明亮,容宸一定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听到白萱的话,侍女们的表情瞬息万变,惊讶,震惊,简直是惊呆了!彼此偷偷递了个眼神,道不尽的暧昧。这其中必定有故事大有故事啊!虽然自家主子可望不可即,但她们不介意有人成功啊,毕竟也是给同为女子的她们长了脸不是?况且能在殿下那冻死人的目光下还笑的出来,语出惊人,眼前这个女子就值得她们敬佩,顿时侍女们对白萱的崇拜之情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差以为自己旧疾复发,一口气没上来。看着白萱那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表情,容宸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但脸色仍旧微微显得有些尴尬,“胡闹,男女授受不亲。”

她倒是不依不饶,追问着,“那要怎样才能亲?”

天同远远地站在一旁,此时快要笑岔气了。漫不经心地摇着手里的白扇,俨然一副书生打扮。他本来就喜欢凑热闹,听殿下从外面带回来个女子,怎么能不来看看。事实上,好像也确实没让他失望,这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从前寂静的别院如今让她弄得鸡飞狗跳。

天同缓步靠近门口,看着白萱一脸懵懂的表情,而自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此时阴沉的脸色,他很乐意再加把火。

“办法倒是有的”天同躲在容宸身后不远处,探出头,摇着折扇,故意卖了个关子,清了清嗓子道:“姑娘,你若是成了殿下的妻子,自然就可以了。”

“嗯?妻子?”

容宸转身,淡淡地瞥了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悦。

“嘿嘿,殿下您忙,微臣路过,这就走!”天同连忙用扇子遮住脸,一步步向后退去。扇子后的脸却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殿下一直活得太过清冷,高高在上如神祗一般,这样的表情才有人气嘛!

扬起大大的笑脸,她:“我要做你的妻子。”

容宸头痛地轻抚着眉心,再耗下去,估计妥协的也是他。

“你们先下去。”

“是,奴婢告退!”语气中带着的兴奋激动,难道殿下真的要自己来?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让人血脉喷张啊!走了好远才大着胆子回头偷偷看了几眼那站在门口的一对璧人。侍女们各个心下激动不已,刚刚怎么没注意,那位姐身上披的外袍,是殿下的!

“咦?他们走了?”

“不然呢?”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果然是拿她没办法。

湿嗒嗒的衣服裹在身上,发尖还时不时地滴水,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清风,白萱适时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

容宸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原来妖也会着凉。”语气柔和了几分,“现在没有人帮你了,自己进屋洗澡,然后把衣服换好。”

白萱一听可以自己洗澡,高兴地跳起,竟是一把抱住了容宸,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容宸快被她勒得喘不过气,只得配合着弯下腰身。被她的情绪感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话语间竟是带着三分宠溺,“乖,听话,快进去。”

估计这样的话被别院里的其他人听到,他们会觉得自己在做梦,而且是个带着微微桃花色的……噩梦!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们家那个冷冰冰,神仙一样的主子口中出。

白萱长长舒了口气,不过……刚刚好像还是那个拿扇子的人帮她,她才能幸免于难,都还没有好好谢谢他呢,怎么也走了?

“刚刚那个拿扇子的是谁?”

容宸微微蹙眉,“你不必知道。”

“哦。”嘟着嘴,一脸不解。明明刚刚还很高兴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有些……生气了呢?

最后,白萱还是自己胡乱地洗完了澡,然后容宸在门外一跟她那些繁复衣物的穿着顺序,要怎么穿,怎么系结。不过系结实在太难,她是怎么都学不会,满头大汗最后只能向容宸求救。

她记得那一日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外套洁白的轻纱,胸口处垂下来的丝带亦是淡紫色的。容宸蹙着眉,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应是也想不到最后得由他亲自动手。

冰白的手指灵巧地将丝带打成双环结,而她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他。

从前,白萱以为总是一袭白衣的他应是喜欢白色的,所以她潜意识里便去拒绝穿别的颜色衣服,所以那应是她头一次着紫色,只是那时的她哪里会知道这件衣服是他亲自所选。

…………

白萱就这样在别院里住了下来,容宸闲时倒是会教她简单的常识,待人接物的道理,讲些女子的礼仪,和她愿意听的典籍故事……白萱本就聪敏灵慧,容宸教她确实也不费力,什么话只要他过她都会记得,一些错也绝不会犯第二次,倒是越来越能适应人的生活。

不过她却也越来越依赖他,平日里容宸去到哪里身边总会多了条名叫‘白萱’尾巴,而他倒也好像不介意,甚至处理政务见什么人也不会避讳她。

有时他在书房批改从宫里送来的紧急公文,或者一些同御王无法处理定夺的朝臣奏疏时,白萱就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桌子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陪着他。要是无聊了,就在容宸身后的书架上随便翻些书来看看,自然她是不识字的,不过总是有些带图画的书册,比如绘画,药典,比如武功秘籍,再比如……**。

容宸批注公文久了,会时不时地抬头看几眼白萱在做什么,基本每次她都会手里抱着书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

可那一日,桌子上平铺着两本书,而她却很有精神地不知道在研究着什么。

“在看什么?”

“嗯?”她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疑惑,“这两本书好奇怪啊!”

容宸将狼毫笔放在笔枕上,眼含笑意地看着白萱颦眉的样子。“哪里奇怪?我看看。”

“它们都是讲武功的吗?”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可是不对啊!为什么就只有两个人,而且动作好奇怪!”

容宸淡淡瞥了一眼书案上展开在他面前的画面,顿时无语,这竟然都能被她找到!

诸国皆重视血脉延续,皇子们一般在十几岁时便会接受这方面的教育,不过那时容宸以政务繁忙身体不佳搪塞过去了,同御王无奈也只能作罢,但仍旧命太监给他送了这么些乱七八糟书。想来也有七八年了,他当时无甚在意,如今也早就已经不记得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被白萱给翻出来。

低低咳了一声,却面不改色地同她,“确实是武功秘籍,没什么奇怪的。”不动声色地将书合上,放到了一边。

一听是武功秘籍,白萱登时眼前一亮,那日容宸救她时用的不就是武功吗?

“我要学!”扯着容宸的衣袖,撒娇,“你教我,好不好?”

容宸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能学,而我也不打算教。”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哼……什么嘛,气!你一定是怕我比你厉害。”

白萱伸手就要去抢书,却被容宸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压住。

嘟着嘴,有些沮丧,“你怎么这样啊!你不教我,我可以找别人嘛!”

“你敢!”

顿时被他清冷的声音吓了一跳,白萱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不就是学武功嘛,有什么不敢的?”

容宸有些头痛,揉了揉眉心,“这两本书你便不用惦记了,明日起,我教你些简单的内功心法。”

她眸子一亮,“内功心法?是武功吗?”

微微颔首。

“开始会有些无聊,但不能半途而废,明白吗?”

见他终于愿意教她武功了,白萱自然高兴得不得了,连连头。后来才算是想明白了,容宸所谓的内功心法实际上是为了打发她的吧!

…………

空气里沁着微微的清香,天色渐近破晓,淡青色的天空缀着几颗残星,别院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白萱瞪大着眼睛四处打量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的室内陈设,人有睡觉的习惯,可不代表身为妖的她会习惯。只是因为怕打扰到容宸,所以她这一连数日才辛辛苦苦地忍着没有跑去找他。

天际露出鱼肚白,阳光终于肯出来接替暗夜,白萱哪里还躺得住,连忙从床榻上爬起来,就往外跑去。

别院内寂静一片,似乎都在沉睡中。

容宸从来都不要人服侍,自然他的房门前也不会留守夜的,不过他的习惯,如今倒是方便了白萱。

轻手轻脚地坐在容宸身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乖乖地等着他醒来。

“倾尘?月倾尘……”轻轻叫了两声。

别院里的人都只敬称他‘殿下’或者‘主上’,一直以来,他没有告诉过他的名字,而她也没有问,但白萱清楚记得他八岁那年意外落水被救起时,有个华服的美妇人跪坐在池边,惊恐地抱着他羸弱的身子,一遍遍唤的就是这个名字。

咦?没有反映,睡的很沉嘛!

白萱捂着嘴偷偷笑着,又凑近了,开始细细地观察他的脸,那是一张她怎么看都看不够的脸。沉睡的面容,有些苍白,但更胜皎皎月光,清冷高洁。如诗如画般的眉眼,高高挺起的鼻子,那睫毛长而浓密,低低垂着。

白萱大着胆子,伸手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面颊,触感彷佛上好的白玉,柔软润泽,就是有些微凉,不过她还是胆子太,指尖刚刚碰到就迅速收回手。

抿着唇,屏住呼吸,见容宸皱了皱眉,她趴在床榻边一动不动,姿势倒是有几分暧昧。半晌过后,发现他只是皱着眉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白萱便又大着胆子靠了过去。

鼻尖嗅到的尽是那淡淡的冷香混合着药草的香气,看着容宸睡时仍微蹙着的眉头,莫名地有些心痛,情不自禁地抚了抚他的眉心。

“是做噩梦了吗?别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白萱完后,愣了愣,突然觉得这话好熟悉,是不是有谁曾经也对她过?

弯起嘴角笑了笑,心里幸福极了,像被阳光包裹,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像身心浸在蜜糖里,甜到忘记所有苦涩,又像溪流过山间,那般惬意活泼……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甚至是爱到了骨子里。

见容宸仍旧睡颜平静,白萱无聊地开始把玩他的头发,明明从她进门到现在不过就一会儿的时间,为什么她却觉得过了好久。

回忆着方才触碰他面颊时,指尖那真实的触感,白萱只觉得心突突乱跳,再偷偷摸一下,他应该不会知道吧!

吞吞口水,不知哪里借来的胆子,手指颤抖着,靠近他的唇。轻轻抚上,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心跳猛地慢了一拍。停在那里,睁大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想着,薄薄的唇,软软的,凉凉的,一定很好吃吧!然后不知不觉地头慢慢俯了下去,接近一,又接近一……

“玩够了?”冰冷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屋中愈发寒凉刺骨。

眼见着她就要亲上他的唇,容宸猛然间睁开眼睛,眸色清冷如霜雪,眼底倒映着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白萱。

“啊!”她惊呼一声,吓得跌坐在床榻边上,险些掉到地上。做贼本就心虚,哪里还敢去看容宸,只是方才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他眼底的冰冷让她觉得心痛得快要窒息了,胸口空荡荡一片。

“对不起!”

白萱咬着唇,没有去看容宸,也没有再死皮赖脸地缠着他,或是大哭换他心软,而是低着头,转身落荒而逃。

容宸看着白萱跑出去的背影,紧紧地攥着胸口的衣衫,皱着眉头,额上一层薄汗。他方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犹豫,那么一瞬间的期待!可是他到底在期待什么?自嘲地笑了笑,他的身子一直在靠药草支撑着,其实早就是强弩之末,能不能活过二十岁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样的他拿什么爱她,凭什么爱她?

白萱跑回了温玉池边,在那里一直坐了几日,终于还是战胜不了要回去见他的强烈意识。

“紫藤,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修炼啊!”

“知道了。嗯?你要去哪儿?还回去找他吗?”

“嗯。”

“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莲,现在放手还来得及!他的心疾是不治之症,况且人的性命本就比妖短了许多,你这样下去,当真会万劫不复的!”

“万劫不复?我没想那么多。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就算,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也没有关系。”

当真没有关系吗?心,明明很痛。

“莲,你不该是妖的!”深深叹了口气,“既然你是自己跑出来的,他又没有来找你,你要怎么回去?”

弯起嘴角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