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都市小说 > 寤梦三生 > 第七十九章 彼此误会全文阅读

容宸带着白萱折进巷,避开了摩肩接踵的人群。

寂静而狭长的巷,此时空无一人。因为昨夜的雨,屋檐上时不时的有水滴下落,打在班驳的青石上,便会有串串清脆的响声入耳。

容宸揽着她的修长玉手在稳稳着地后才松开。他清冷的目光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定在不远处的那处民宅,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此时更添几分深邃。

“呼——”白萱抚了抚胸口,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眼确定没有人追上,才长长呼了口气。抬眼,笑嘻嘻地看向容宸,“我们算是逃过一劫,对吧?不过那些人真的……”咽了咽口水,“好可怕!”他们的眼神热切的有些过分,如狼似虎一般,如今想来她还觉得后怕。

容宸只是微蹙着眉头,浅浅一笑没有答话。身侧藏在宽大的袖口里的玉手紧紧攥成拳,似乎在忍耐些什么,脸色越发冰白憔悴,薄薄的唇竟无一丝血色。

微风穿过深深的巷,碰撞停留,带着潮冷的气息迎面扑来。两人的衣角皆被风轻轻带起,发丝也有些许凌乱,飞扬在身后,白萱应景地打了个寒战。

“冷吗?”话音未落,莹白的手指便先于意识搭在她的额上,却是冰冷得很。

白萱被冻得猛地一激灵,拉下他的大手,却像是握了冰块一般。皱着眉,满眼焦急担忧地打量着容宸依旧平静无波的俊颜,“怎么会这么冰?”拉过他的另一手,一边呵气一边不断摩擦着,想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可是无论怎样还是一样冰冷,白萱一时间快要急哭了。

明明是仲夏,就算衣衫稍薄,微风略凉,也只是凉爽而已,根本不会这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眼睛定定地看着容宸,伸手要去摸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侧头躲过了。

容宸怔了怔神,薄唇轻启,“无碍,不必担心。”

“可是,明明脸色很不好,我们回别院吧!”拉着容宸宽大的袖子就要往回走,猛然间想起自己完全不记得来时候的路,“这儿是哪里?要怎么走啊!怎么办?我不记得来时候的路了,呜呜呜……都怪我不好。”白萱的眉头拧得像麻花一样,急得团团转,脑子也是乱的,完全辨不清方向。

容宸见她无措的样子,浅浅一笑,从白萱手里抽回被她死死攥着的衣袖,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体温本就较常人偏低,没有什么大惊怪的。”

她却死死地咬着唇,皱着眉头,不放心,“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容宸清冷的声音彷佛有使人静心的魔力。听着他平稳从容的语调,白萱这时才觉得没那么心慌,渐渐安静下来。

事情完全没有他得那么轻松,她知道,他在强忍着痛苦,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白萱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乱,这里不比别院,自然也没有谁会来帮忙。之前都是容宸在教她,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此时正是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必须要坚强!

自化身人形后白萱对陌生事物一直胆怯软弱,没有见过人群,没法完全适应人的生活,所以她怕,她只躲在容宸身后选择逃避,但今日……由不得她再懦弱下去。

“我们去前面休息一下,好不好?”深深吸了口气,笑着挽上容宸的胳膊,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距离两人大概百步的地方,那里有一处民宅,漆红木门大敞着。门外两旁高大的杨树,枝叶被夕阳镀上一层金红色。

容宸有片刻迟疑,微蹙着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萱,才了头,道:“好。”

…………

院简朴却收拾得干净利落,三间红瓦房,墙角种着月季花已悉数绽放;对着大门一棵高大粗壮的枣树,绿叶之中,藏着米粒般的枣花,有的已经落花坐果,青涩的果实摇摇欲坠。

伴着盛夏的晚风,迎面扑来枣花和月季花的幽香。

容宸与白萱两人刚刚踏过门槛,天便起了薄雾,在黄昏慵懒的阳光映衬下仿若轻纱一般将院笼罩起来,耳边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虫鸣蛙叫。

院子中央,一白发老翁正低着头专心雕刻着手里未成形的木料,丝毫没有注意到院里来了访客。

容宸面色越发苍白,自进了院他就蹙着眉头,一言未发,白萱单手扶着他,见那老翁倒是先了话。

“老爷爷,我们恰巧路过,能否在您这儿休息一会儿?”

如何称呼他人,而且还是敬称,容宸自知他从未教过白萱,依着她单纯不谙世事的性子也不可能这般知礼。面色静无波澜,可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紧攥成拳,眼底藏着痛色,只觉得心一阵阵地抽疼。

白发老翁抬头瞥了他们一眼,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指了**离他不远处的石桌,“随便坐,院简陋,你们可不要嫌弃!”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一道道岁月留下的深深印记,可那双眼睛却温和慈祥,令人心生亲近。

“哪里会嫌弃!”

白萱扶着容宸在旁边的石桌旁坐下,摸了摸他依旧冰冷的双手,咬着唇心痛不已。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他,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附在容宸的耳边低声问了一句,“有没有好一些?”

“你们先坐着。老婆子,来人了,招呼一下!”冲着屋里喊了一句,老翁便又低下头,忙着手里的活计。不过在低头的瞬间,他的嘴角抿起一丝阴森诡异的微笑,眼底闪着精光。

白萱站在容宸身旁,眼里只容得下他,时时刻刻都揪着颗心,哪里能顾得上老翁怎样,不过那样诡异的眼神却尽数落在了容宸的眼里。

容宸拂了拂衣摆,浅浅一笑,从容淡雅,“没事,好多了。”目光依旧打量着那个老者,清冷的声音淡漠疏离。“老人家,不用麻烦了,我们坐一会儿便走。”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你们能来这院,也算咱们啊,有缘!”满头银发的老妪提着壶茶水,从屋里颤巍巍地走过来。她极瘦,眼窝深陷,手有些干枯,一边着话,眼睛却始终不离开容宸。“像您这样的贵人,能光临寒舍,是我们三生有幸!”

粗糙的瓷碗倒满热腾腾的茶水,倒茶时不慎有几滴滚开的水溅出落到了她手上,老妪却彷佛并未觉察,僵硬的面容上尽力堆着笑,慈祥地推到了容宸面前,“看公子面色不佳,先喝杯热茶暖暖!”

“多谢。”容宸只是接过,放在手边,淡淡瞥了一眼,粗瓷碗中的哪里是茶?心下一阵冷笑,低等妖物不辨冷暖,不知疼痛,就算他看不破,但此时分明仲夏时节,平常人家谁会喝这种滚烫的热茶?

白萱倒是未曾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见老妪一大把年纪还在为他们忙前忙后,有些过意不去,从她颤微微的手中接过茶壶放在石桌上,上前扶她坐下。

“老婆婆,您不用管我们,本来就给您添麻烦了!”

老妪这才将视线从容宸身上移开,看了眼白萱,愣了片刻,不过眨眼间便恢复慈眉善目,“真是个好姑娘啊!”话落,干枯的手便作势要搭上了白萱的手腕。

“萱,过来!”语气有些不悦,容宸扣住白萱另一只手腕,用力将她拉过,老妪的枯手擦过白萱飘起的衣角,就那样尴尬地悬在空中。默默地收回手却在桌下紧紧攥成拳,老妪的脸色霎时铁青,深陷的眼窝,一双浑浊的眸子阴鸷地看着白萱,恨得咬牙切齿。

三年前,她听取了月倾尘的元气便可以得千年道行羽化登仙,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摸进了他的房间,凭借着她在狐族中也出类拔萃的容貌和狐族引以为傲的媚术想引他就范。可结果倒好,那个俊美无俦却又冰冷无情的男人竟丝毫不解风情,把她打回原形,提着尾巴冷着脸将她扔出了别院。此事让一向高傲的她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一时间成了整个狐族的笑柄。

此时这般心急失态,是怕她出手伤了她?可他凭什么会对那个傻乎乎而且长相一般的花妖上心!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呃,暂时还是老妪的身子,不过……撇了撇嘴,她哪里比不上面前这个身材干瘪的花妖?

白萱的皮肤本就嫩,因为容宸的大力拉扯,手腕上立刻出现了红红的印子。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又向容宸身边挪了挪,揉着手腕,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看他似乎有些不悦,白萱也不敢话再惹他生气。

容宸眸色清浅,瞥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红印,微微蹙着眉,只觉得胸口越发沉闷。叹了口气,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温柔了三分,缓缓道了一句:“在我身边待着,别随处乱走。”

白萱抿着唇,对于容宸的举动她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地了头。

院里的薄雾越来越重,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不知哪里来的一片白梨花瓣,在薄雾中飞旋着,打着转儿。

气氛一时间安静的有些诡异……

容宸伸手接过那片白瓣,凑到鼻端闻了下,浅浅一笑,道:“拙荆不懂事,令老人家见笑了。”

“拙荆?”老妪一愣,将灰麻布的袖子扯了扯,盖住枯老的手,僵硬的面皮笑了笑,“难道,公子已经成亲?!”

容宸未曾答话,侧身转头,回望着白萱,默默地握上了她的手。深邃的眼底复杂难测,却也透着几分柔情,清冷的声音越发孤冷。“萱,无论你求什么,我自会满足。”

“啊?”什么意思,他在什么,她怎么听不明白!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惹得白萱摸不着头脑,探手覆上容宸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我求什么?嘻嘻,我当然是希望……”要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庄嬷嬷女子要懂得矜持男子才会喜欢,想到此处,白萱脸有些微红,挪开一直注视着容宸的目光,低头喃喃道:“我当然希望可以一直陪着你。”

“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够了!”老妪看着面前你侬我侬的两人,目中露出一分狠戾。冷笑了几声,“呵呵,身边养着花妖,难怪会体弱到如此!月倾尘,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落到我手里的一日,哈哈哈……”

“狐妖,我念你修炼不易,饶你性命,没想到你吃过一次亏竟依旧不长记性。”容宸看都没去看那老妪,冷冷地道。只是蹙着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面前还摸不清状况,云里雾里的白萱。

他不习惯这种掌控不了全局的感觉,不了解白萱,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乱了,控制不了……若一切都是假的,不过一场骗局,那么如今还不晚,趁着自己还没完全陷进去,她要什么他给她便是!

他自认阅人无数,能洞悉世事变幻,可在白萱这里他却完全看不透。那双眼睛清澈的无一丝杂念,但行事却万般诡异,时而迷糊时而透彻,尤其近日更是鬼鬼祟祟,行踪不定,逼着他不得不去怀疑她。

她的执念,到底是对他的爱,还是另有所图?究竟是真的不谙世事,还是一直在同他演戏?

“哦?死到临头了,还能这般淡定,果然是月倾尘!吓唬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哈哈哈……”枯瘦的脸,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不屑地看向白萱,“不过,不得不承认花妖,你好本事啊!”

白萱惊讶地抬头,看着那老妪狰狞的面容,“你怎么,怎么会知道我是妖?啊!对,你是狐妖!”环顾四周,此时她才发现这个院的怪异,浓重的雾气中,夹杂着妖气,而且不单单是一只……她到底带着他进了什么地方?

白萱深呼吸,移步挡在容宸面前,怒视着那老妪,“你究竟要做什么?”

“呵,我要做什么?”老妪缓缓起身,佝偻的身子竟然可以挺直,满是皱纹的脸皮一破碎,露出精致到完美的五官,妖媚的桃花眼,一颦一笑勾人魂魄。灰麻布的衣服眨眼间换成一袭红衣,扫了扫衣袖,狂风骤起,合上了朱门,一旁埋头于手里活计的老翁顷刻间化作一堆枯木,原来不过是个简单的幻术。而院子中央那棵高大的枣树,墙角盛开的月季也皆是面目狰狞可怕的妖物所化,此时像得到了诏令一般皆现出了原型,正缓缓挪着身子向他们靠近。

容宸依旧坐在那里,神色平静,丝毫不为环境所动。玉颜如霜,风动发丝,却越发飘逸离尘。

“花妖,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媚儿我今日心情好,不同你计较。”狐媚儿瞥了眼容宸,满脸堆着得意洋洋的笑,似乎真的心情大好。突然指尖一挥,定住了不断向前移动的妖物。

“目的,难道我们不一样吗?天降圣子,得了他的元气,便可成仙,这是妖界众所周知的事情,妹妹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挑了挑眉,笑得越发妩媚动人,抱着胳膊看向容宸,“啧啧,这般相貌不解风情,真真是可惜了!虽然我三年前失手了,但没想到花妖的媚术能强过我狐族,技不如人我认!不过……”话音一转,抬头看了看院上方的结界。此时有些许轻微的颤动,似乎有人试图强攻,看来撑不了太久了!

“能见到一向清冷薄情的月倾尘动凡心,当真痛快!呵呵,不过纵然妹妹好手段,如今这局势也不可能你一家独大,我们联手怎样?这院外此刻必然聚集了不少妖众,我可不要同他们分享!”

看不清白萱的实力,狐媚儿哪里敢轻举妄动,只想着能动她,不必动手,自然是最好!

狐媚儿的话,听着白萱后颈一阵恶寒,只觉得鸡皮疙瘩从手臂直冲头,头皮都是麻的。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容宸,清澈的眸子盈着泪花,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看着容宸依旧平静淡然,没有一丝波动的面色,心里越发没有了底。

“你,不信我,是吗?”

“萱,我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这条命!”

看着容宸微微蹙着的眉头,白萱一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连连摇着头,“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难怪他在温玉池中见到她,知道她是妖时没有丝毫的诧异;那日她想着偷吻他,他那么生气,是以为她要趁机取他元气吗?就连喜欢她时那个吻也是如雪落唇一般,是为了防她,是吗?他是一直都在怀疑她吗?

狐媚儿见白萱神情有异,以为她动摇了,又接着道:“妹妹,他根本不可能喜欢妖,都是骗你的!你可要想清楚,不要被表现所迷惑!咳咳,虽然曾经我也被迷惑过,不过人妖殊途,普通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于妖而言仅仅就是虚长一岁,更何况月倾尘他能否活过二十岁生辰还未可知。难道你真的要为了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放弃成仙的机会?”

白萱根本已经听不进去狐媚儿的话,只是那么直直地看着容宸,想要在他冰冷苍白,如霜雪一般的面容上看到那么一丝丝的暖意,可是他却很吝啬,不愿给她。

“你还是不愿信我,是吗?”

心,渐渐冷透了。最后,竟是抿起嘴角笑了起来,怪她傻,以为他真的喜欢自己,不过没关系,就算是骗她,他也曾给过她一段温暖美好的梦,足够了!

僵硬地转过头,厉声道:“你给我住嘴!”

狐媚儿被她的气势所慑,愣住了,“你,你想好要与我为敌?”平摊掌心,虚空抓起一柄长剑握在手里,剑身薄如蝉翼,发出悠长的鸣响。剑指白萱,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凭你的道行也想与我斗,不自量力!”

白萱抿起唇角,笑得苦涩。不会法术可她还有内丹,院外有结界狐媚儿必定来不及撤回,若是以内丹自燃,这里的众妖也难逃殃及。不过内丹原是妖的本命,失了内丹便是打回原形,重新开始修炼,而自毁内丹却是连轮回也一并绝了。此法杀敌五百,自损一千,没有谁会如此选择。

“我不介意鱼死网破,你赌输赢,而我,赌命!”

“赌命?”狐媚儿猛然反应过来,惊得睁大桃花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难道真得要为了一个不在乎你的人,魂飞魄散?”

白萱了头,语意坚决,“是!他不在乎我,我在乎他就够了。”

“你,你,当真是疯了,疯了!”收了结界众妖就会进来,她不甘心,可是不收,难道真要被这个花妖连累?

“疯了?呵呵,好像是。”白萱看着胡媚儿,淡淡地笑了笑,在她惊诧的目光下两指并拢,指尖直刺向自己的眉心,便要取出内丹。

“胡闹!”容宸微蹙着眉,面色苍白如纸,薄唇略微发紫,静心凝神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修长的玉手搭在白萱的手腕,及时将她拦下。单手攥住她的手腕,叹了口气,“你这是要做什么,以死来证清白?”挥手将那片梨花抛出,柔弱的花瓣仿若利器一般直掠长空,击碎了罩在院上空的结界。

薄如蝉翼的结界出现了细的裂缝,而后逐渐扩散开去,如碎了的琉璃翡翠,透着陌路酴醾的华美。

在结界碎裂的瞬间,巨大的黑白双鱼形纹的太极法阵,散发着莹莹光芒,自结界上方旋转下沉,同时八个方向各有八个男子飞身而下,四位黑衣如墨,另四位白衣翩翩,皆手持着除妖收妖的法器。

“月倾尘,你——”狐媚儿被定住身形,太极法阵之下根本来不及逃,只能束手就擒,乖乖地被收进玉瓶中。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白萱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容宸,耳边时不时地传来惨叫声,呼喊声……因为是妖,她也避不开法阵的束缚,身子动弹不得。面对危险,妖的本能令她此时瑟瑟发抖,清澈明亮的眼中满是痛苦的神色,看起来无辜可怜而又狼狈不堪。

容宸不忍,一把将白萱拉在怀里,双手覆上她的耳朵。

嗅着那熟悉的冷香和好闻的药草香气,白萱心痛到无法呼吸,脸埋在他的胸口,情不自禁地嘤咛起来。冷静从容如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今日会发生什么,甚至一切他早已安排妥当。收了那些妖,最后便是她了吧?倾尘,其实你从来都不信我。

院中的妖物不过都是些喽啰,不过片刻皆被收拾殆尽。

四位黑衣人全都恭敬地跪倒在容宸面前,齐齐道了声,“主上”

为首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直身颔首,道:“王城中妖物尽除,属下救驾来迟,请主上降罪!”

“都起来吧!”容宸却没有放开白萱,只是冷冷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众人。

“谢主上!”

“主谋之人未曾现身,想必不会善罢甘休,裴奕你先带他们回沂源阁待命。”

“是!”

待黑衣人走了之后,站在不远处的四位白衣人才迎了上来。

“师弟,几年不见了,别来无恙啊!”虽着客套话,但声音却威严低沉。比容宸年长许多的中年男子,乃是灵风山云涯仙人的大弟子徐铉,相貌俊朗,但面色严厉不苟言笑,气势咄咄逼人。

“确实好些年未见了,师兄法力又精进了许多,诸位师弟也长大了,有些认不得了”容宸浅浅一笑,语气舒缓了许多,想来与这些人也算熟络。“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好?”

“师父在接到你的书信后,交代了我几句便闭关了,想来没有个一年半载不会出关。”徐铉看了一眼被容宸护在怀里的白萱,“师弟,妖物擅于魅惑人心,可不能被她们的表象所骗!况且你方才不是主谋之人未曾现身,会不会是……”话虽未尽,但意思明了。

“不会!”一语否定,没有半分犹豫。“人有奸邪,妖并非无善类,我相信她!”容宸低头看了看白萱,他只觉得胸口一片濡湿,一时也没顾得上她,估计这会儿眼睛都得哭肿了。

放开紧紧覆在白萱耳朵上的双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唤了句,“萱”

白萱回过神来,发现身子早已没了束缚。抬头看着容宸,果然双眼肿的像核桃,眸子却依旧清澈。一时有些迷糊,不明白他温柔的动作,还有些略带宠溺的眼神,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或许紫藤的没错,眼前这个男人冰冷无情,冷漠到可怕!带她离开别院,以身犯险引来众妖,最后是想着连她也不放过吗?自己安危都不在乎的人,他要算计的人,没有谁能逃得过。

回头看了看那白衣翩翩的四人,她哪里会看不出他们是修道之人,苦涩地笑了笑。“终于,轮到我了吗?”

转过身,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回头去看容宸,不想再放下一切苦苦求着他相信自己,不去对他还抱着一丝一毫的幻想。其实从始至终她好像都未曾了解过他,没有看透他的心。为了他,她愿意去学习人的生活,她愿意放弃修仙,愿意为他做所有她能做的一切,可是他似乎从来都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白萱只觉得周身冰冷但都抵不上心里的寒意。僵硬地挪动着步子,一步步地,慢慢地向徐铉走过去,深深吸了口气想要纾解一些心里的悲伤。

“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也没想要去害人!既然他不信我,你们信不信,我也无所谓。要杀还是怎样,悉听尊便!”

“白萱,你给我站住!”薄唇瑟瑟发抖,容宸单手支在石桌上,借手臂之力才勉强撑住。看着白萱的背影,想起方才她那倔强委屈的模样,从未像今日这般生气过,气她,更气自己。

白萱驻足,立在那里,却倔强地死死咬着唇,没有回头。

“师弟——”

“月师兄——”

见眼前众人面色不对,这才回身,只见那一袭白衣的颀长身影跌坐在石桌旁。他紧锁着眉头,缓缓阖上双眸,薄唇嗡动,一直在喃喃念着,“萱……”

“怎么会这样!倾尘,你醒醒!”白萱急忙回身,冲了过去。来不及想其它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有事!

“你们快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