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雾望着许嘉年那认真的眼眸。
有那么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似乎就要松口了。
中有个声音对她说，试一试，试一试又不会怎么样。
如果拒绝他, 他该多伤心？
秦雾深吸了一口气。
许嘉年依旧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说话。
秦雾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许嘉年了，他如此可爱。
站在那里, 无害又安静。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人。
“我……”秦雾嗫嚅了一下。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秦雾的勇只能够支撑她说出一次拒绝的话。
第二次, 她说不出口了。
这时候, 她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秦雾仿佛抓到了一个稻草似的，赶忙躲开许嘉年的目光。
“我看看消息。”秦雾小声说道。
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发出信息的电话号码没有备注, 为秦雾已经将这个名字从通讯录中删除。
但即便只看那串电话号码，秦雾也能认出是谁。
是秦先, 她的父亲。
信息很短，只有寥寥数字, 跟次秦先手滑发给秦雾的消息连在一起。
“小雾，对不起。”秦先给她发了这么一句话。
秦雾甚至都能想象到秦先是怎样躲着朱朝华给她发出这么一条信息。
他就只会说对不起，除此之外，他能做什么吗？
金钱、物质或者是干巴巴的道歉，都不是秦雾想要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秦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曾经想过，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人完全消失。
那应该是她自己。
她将秦先的信息删除, 似又有了拒绝的勇。
“许嘉年, 抱歉。”她直视着许嘉年的眼眸，很认真地说道。
“和朱朝华在一起的时候，我父亲就已经准备与我母亲协议离婚，他愿意净身出户, 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她。”秦雾启唇，语气平静，“我父亲从一开始就不爱母亲，就连我的出生都是她的预谋，为有我他们才成婚。我母亲跟他说：‘如果我们离婚了，小雾要怎么办，她难道不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吗？’”
“我对她说，我不喜欢秦先，更讨厌他们这般不对等的关系。但她消磨了我父亲对我数十年的爱，我只是她一厢情愿爱情的一个借口。”秦雾的眼眸变得空洞起来，“但是后来她病了，要死了。”
“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她过得很苦，为了我才不愿意跟父亲离婚。我知道，她在骗我。”
“不管我多努力多优秀，她的眼里没有我。”秦雾淡色的唇显出些苍白，“她只想着秦先。”
“秦先想着朱朝华和秦漪露，很少很少时候才愿意分一点点关注给我。”她轻声说。
“这就是我的世界，我眼中的爱情，就是如此痛苦又充满欺骗，我没办法走出来了。”秦雾深吸了一口气，“许嘉年，我知道你特别好，你能够遇见更好的人，不是这样的我。”
秦雾走前去，伸出手，将许嘉年象征性捂着自己耳朵的手给拉了下来。
她握着他的手腕，掌微温，指尖有些凉。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勇答应你。”秦雾抬起头，一字一顿说道，咬字仿佛冷冽的冰。
许嘉年一直在安静听着秦雾说话，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么长一段话。
言语有的时候是最无力的东西。
许嘉年选择不在这件事发表意见。
他反手握住了秦雾的手腕。
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秦雾全身的力都用来拼凑这些话，冷不防被许嘉年拉入了怀中，竟仿佛脱力一般软了下来。
她的下巴搭在他宽厚肩膀，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挣脱。
秦雾看着许嘉年身后的那株柳树，光秃秃的柳枝顺着晚风摇曳，面长出了新嫩的芽儿。
“秦雾。”许嘉年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她耳畔，唇瓣仿佛贴着她的耳尖，温暖缱绻。
“你有不相信爱情的权利，但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他轻声说道，“我不是你曾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人。”
秦雾觉得许嘉年如果参加辩论赛，一定能拿冠军。
她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许嘉年的意思自然是让她不要用过往的经历来类比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
秦雾觉得自己别扭死了。
在旁人看来，她一定是那种矫情又纠结的人。
但她就是这样，执拗又愚蠢。
“不。”秦雾没看许嘉年，一手攀在他的肩膀，轻轻推了一下他。
“你说什么？”许嘉年问。
“我说不。”秦雾继续回答。
“晚风有点大，我没听清。”许嘉年用好听的嗓音说出离谱的话。
秦雾：“……”
败给他了。
真的。
“我说我考虑一下，行吗？”秦雾妥协了。
“好。”许嘉年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秦雾看着他略微向下抿起的唇角弧度，轻叹了一口气。
“你好幼稚。”秦雾对他说，“你明明都听到了。”
许嘉年侧头，对着秦雾的半张脸颊有微微的绯色。
他喉头微动。
“嗯。”他说。
两人回了家，许嘉年再未提起方才的话题，他给秦雾留了足够的空间慢慢考虑。
秦雾这天说的“考虑一下”自然是缓兵之计。
其实她几天后就买了火车票，准备继续自己搁置已久的藏区拍摄行程。
但第二天刚醒，她就被季清恒的电话吵醒了。
“秦小姐，是这样的，嘉年应该已经跟您说咱们网剧已经杀青了吧？”季清恒叼着烟，提醒秦雾。
秦雾一听到“许嘉年”三个字，脸便“唰”地红了起来。
“啊……是，是。”秦雾的语气似乎在掩饰着一个暧昧的小秘密。
“你不要忘了来拍宣传照哦~~~”季清恒这才想起宣传这茬，“你学校寒假马上就要完了，正好在取景地拍几张，等开学估计就不方便了。”
秦雾呼吸一滞，暗道自己怎么忘了这事，她可是跟片方签了合同的，怎么跑不了。
“好，给谁拍？”秦雾问。
“许嘉年呀。”季清恒语气奇怪，“你们吵架了？”
“没有。”秦雾马否认。
“听起来不太对劲。”季清恒嘀嘀咕咕。
“季导，定个时间吧，我去。”秦雾轻叹一声，无奈答应了。
她逃得了许嘉年，总不可能还能逃了这份工作。
秦雾想，许嘉年确实是一个又好又老实的人，居然这么多天都没有主动找她，当真给了她时间来“考虑一下”。
那头季清恒公司里，许嘉年抬眸对刚挂了电话的季清恒说了声些谢谢。
“嗐，许哥这算啥啊。”季清恒将手机揣兜里，“次准备给其他配角拍剧照的时候，我就想请她了，你干嘛又让我找别的摄影师？说什么怕她累着。”
长达几个月的拍摄下来，季清恒已经跟许嘉年很熟稔了。
“怎么这次又舍得让我通知她来拍？”季清恒叼着烟，笑得吊儿郎当。
“拍我就行了。”许嘉年平静说道。
“哎哟，人家是摄影师，怎么可能只拍你。”季清恒靠在沙发，调侃道。
这两个人，真的是太好玩了。
季清恒饶有兴致地在烟灰缸掐灭了烟。
秦雾当然不知道在季清恒公司里的对话。
约定好时间之后，她苦恼于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许嘉年。
次算是蒙混过关，这次她要是再被许嘉年美色所惑，一不小心答应了怎么办？
秦雾抱着自己的相机，用擦镜纸擦了镜头十几个来回，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手机里响起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秦雾如梦初醒，拿手机的时候有些紧张。
她忐忑又期待，不会是许嘉年先联系她了吧？
这几天许嘉年其实就跟往常一样，给她发了水军评论的红包，顺带多发了一个早安、晚安已。
他没提起那尴尬的话题，似乎真的留给了秦雾空间。
打开微信查看消息，在看到发信人的时候，秦雾心中有一丝失望闪过。
是【刻影】杂志社的孟邵，次秦雾将楼顶拍的作品发给他，确认没问题定了稿之后，两人便没有联系。
由于一次七夕特刊的事，秦雾开始极其害怕孟邵找她。
【孟邵：雾姐在吗 [憨憨大笑]】
【5：不在。】
【孟邵：有个消息跟你分享一下。】
【5：跟工作无关，麻烦不要联系我。】
【孟邵：不是不是，雾姐你不要害怕。】
【5：？】
【孟邵：我们杂志社会搜集读者留言，你是知道的，如果遇好玩有趣的，会搜集起来放到公众号上。】
【孟邵：次刊登你在楼顶拍的那组主题为“等待”的摄影作品之后，我们收到了很多热情读者的留言。】
【孟邵：其中有一条巨好玩，我一定要发给你看。】
秦雾倒是有些好奇了。
【5：是什么？】
孟邵发了张图过来，是一个【刻影】杂志老读者在官方平台的留言。
【美丽人生：[微笑] 喜欢brume的作品很久了，这次看到她的新作品，感觉很惊讶。为这组作品的最后那张拍天空里飞机的照片，面那架飞机就是我儿子的，这太巧了。说起来这是缘分，我下次也坐一次我儿子的飞机不就相当于出现在brume的作品里了？】
底下有一大串秦雾在【刻影】杂志社的忠实粉丝回复。
【卧槽，有这种好事。】
【叔叔带我一起坐，我想四舍五入成为brume照片里的人。】
【呜呜呜我有私人飞机brume下次哪时候才能拍我！】
秦雾直接懵逼，她就这么随手一拍，居然还有人能认出来。
她发了几个“。。。”给孟邵，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为另一边的许嘉年已经收到了来自许华老先生的消息。
【许华：儿子在吗？】
【嘉：？】
【许华：你那架公务机借我坐坐。】
许嘉年坐那架湾流习惯了，便如此回复。
【嘉：你有更好的坐。】
【许华：不是。】
【许华：[秦雾拍的天空飞机照]。】
【许华：这图上的飞机眼熟不眼熟，对嘞没错就是儿子您的，那个外机涂装不就是这个shai儿吗？】
许嘉年认出来这是秦雾拍的，他有些惊讶，不知道秦雾哪时候拍了这么一张照。
原来她真的没有表面上看去的如此冷漠无情。
【嘉：是我的。】拍这张照片的摄影师和飞机都是他的。
【许华：儿子你家飞机上人家摄影师的作品里了你知道吗？】
【许华：多荣幸啊。】
【许华：借我坐坐，这样我是上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