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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九这一句话可是暗暗指着其中有一些猫腻不成。他抬起头目光注意着白离的神态，却只见她淡淡一笑，笑容里却是端得有自信。
“那又如何，我就不信还有人来挖墙脚。”白离吹了口气，喝了口茶。将桌案上的折子和书信整理妥当。
如霜赶紧接过手来，帮着整理。贺修却是在慢慢回味白离的话，心想你就这么信任刘元道？这倒不是殷九多想，而是这眼下想要看陈王笑话的大有人在，一点也马虎不得，何况是两军交战之际，秘密见面这等大事。
“行了，路青偷偷地跟去益州也有一段日子了，回头让他去查一查这个人。”
说着，白离拿出一幅画卷来，没有上色，只是单纯的黑白勾勒，倒是将人的神韵都画出来了。
“咦？这军营中还有这等画师？”
一旁如霜笑着瞪了他一眼，殷九再看白离，顿时反应过来，不禁有些脸红，道：“属下失礼，不知道大将军画艺如此精湛。”
“呵，现在倒不是夸奖我的时候，还是尽快去办正经事吧。”
殷九又拿了画仔细看了看，不禁皱起眉来，像是想起什么，道：“这人倒是有几分眼熟。”
“亏你还是混在军中多日的，这人你也不认识吗？”如霜终于忍不住说道。
“这人可是上次来过曲阳的抚州人？”白离和如霜一起点头。
“这人是于嘉平的人？”如霜再次点头，白离却是笑而不语了。
殷九终于想起来，这年轻人还是当时于嘉平力保在抚州继续做副手的姜南。那位年轻公子倒是一副笑面虎似的，看不出深浅。
“大将军为何会注意此人？”
“王上看了巫自明的信，说这人做事很有一套，有手段有才学，是一个可造之材，夸奖了一番。王上和我又想起当日于嘉平所言，心想这等良材放在抚州，不知道是可以吃下去的果实，还是要人性命的毒药。”
殷九明了，便认真卷了画纸，准备叫人去调查。
年节过后，元宵便至。这节日对于民间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情，不过宫中最近事忙，连王后都搬到了军营中处理事务，王宫中难免显得冷冷清清的。
两位左右丞相不知怎么的，不约而同地进宫，正好在南华门碰了个正着。
圆月明朗，宫墙的影子淡薄。两辆马车却是堵在一起。
朝堂之上，向来讲究平衡，稍微有才干一点的君王，都会玩上这一手，正如大家期待的，左相和右相，关系似乎并不好。
永嘉长公主掀了帘子出来，笑眯眯道：“没有想到会在此碰到右相，难道是月色作美吗？”
柳烈却是皮笑肉不笑：“这城门可容不下两辆马车。”
“无妨，就到了，我原本也是打算步行，不如右相一起吧，今日月色正佳，民间还有赏灯猜谜的有趣事情。”
说着她便从马车上下来，而柳烈当然也不会就这么不理不睬，索性也下车看这位永嘉长公主要玩什么把戏。
柳烈是经历过杀戮磨练的人，身上带着一股森冷的气质，虽然早先年都是浸染书香的贵族子弟，可一半的人都不愿意与他亲近。今日里永嘉长公主倒是客气，邀着他一同赏月。
青白色的石板泛着冷光，永嘉长公主一身墨绿色的衣裙摇曳身姿，如一朵青莲在月色下绽放。
永嘉长公主回眸一笑：“我刚想到一个谜语，右相可有兴致猜一猜？”
“哦？是什么？”柳烈眯起眼睛，他不过四十上下的年龄，却是要苍老许多，大概是经历了半生风霜，心智上不比生活在安逸中的人，由内而外，才有此相。
“就一个字，一个‘品’茶的‘品’字，来说一个成语。”
柳烈扬唇，轻哼一声，不知道是不屑还是怎么的，将两周袖子交与手后，侧首瞟了永嘉长公主一眼，道：“原来如此。”
永嘉长公主笑了笑，道：“右相以为如何？”
“不如何，你今日若是为了此事进宫，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二人在前面说话，身后人却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此后有线人将这段话告诉给白离，如霜皱着眉头，却是想不出来永嘉长公主的谜底。殷九想了想，霍然开朗。
白离道：“你可是明白其中的意思？”
“属下想来，永嘉长公主的谜底，是‘三缄其口’。”
白离问：“何为三缄其口？”
“意为缄口无言，不敢做声。”
白离又问：“何解？”
“这……”殷九顿了顿，他心中虽然有数，却也不敢乱说。倒是如霜看着殷九，无声询问。白离对着如霜道：“前一日，王上是不是在大殿上指桑骂槐，故意找了鲁枚的茬，暗中却是在警告曲阳城内的一些个豪族，让他们安分一点。之前有捐赠银两充军资的是钱在其，那些人心中本来就不乐意了，鲁枚正好抓住这个，联合纵横，在暗地里将这一帮人整合起来意图对王上有所不利。王上却是先下手为强，当众将鲁枚骂惨了，且将他的儿子外放，打击了宋党一派。”
“而永嘉长公主却是宋国遗臣之首，这些人都是以她为尊，永嘉长公主再不乐意，也要进宫有所表示，便是希望王上不要急功冒进，将这群人逼急了。这样一来，因为鲁枚的事情，宋党一派的人都对王上敢怒不敢言，长此以往，怕不是什么好事。”
白离这样说来，如霜明了，道：“所以三缄其口的意思，便是说这些个人以后都不敢说话了，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是吗？”
白离点点头，笑了笑：“可柳烈却是反对宋党势力的人，在之后也回敬了永嘉长公主一个谜语。”
殷九道：“正是，便是白玉无瑕，才一个字。”
白离点头道：“正是，白玉无瑕，正是一个‘皇’字。便意味着九五之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永嘉长公主居然要因为宋党出头，便要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王上是未来的九五之尊，是要一统山河之人，作为臣子想要联合起来威胁九五之尊，你说可要得？”白离将后一句话说得很慢，殷九垂着头细听，心想着元宵节暗夜中的宫门，也有这么些个纠结的事情，真是步步错不得。
“然则永嘉长公主这一番，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吗，为何……”
白离目光一凛，冷声道：“纵然知道，也没有办法不作为吧。有的时候，就是又这种两难的事情，我明白。”这话之中的意味，殷九只能领会半分。
而远在渭水之畔，战事已经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曹宁着人干扰刘元道的人马，刘元道不慌不忙地收拾，摆出了看曹宁和于嘉平奋战的意思。有心人不得不想，难道是陈王有心借助曹宁的刀子削弱于嘉平的势力，然而再下手不成？
这一茬分析地也未必没有道理，很多人都暗暗认同了这个可能性。
众人上朝十分见座上年轻的陈王总是一副淡淡的姿容，却是揣摩不出什么来。加上之前对付鲁枚的一手，原宋国旧臣更是小心翼翼，紧紧追随永嘉长公主之后，收敛了许多。
也许，永嘉长公主这一手，未必没有其他用意。比如说，更加整合了自鲁枚身后的当地曲阳豪门的势力，再或者，让陈王达到了平衡的局面，左相和右相是不能有关系良好的可能的。于此，却是很少人会去仔细琢磨了。
白离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叹道，永嘉长公主真是深不可测，自己是万万想不到这一出的。进宫面见陈王，虽然说会触怒君王的威严，却是给足了宋党的面子，却不会真正受到大损害。更近一步，也许陈王也是暗暗合了永嘉长公主的意图，演了一场戏。
而再者，白离想起之前自己对他说的不能动摇鲁枚，没想到他有更深一层次的谋划。
她微笑着叹了口气，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肚子，不禁又皱起眉头来，不经意间，便感受到肚子里头一动。
而当下之急，便是从益州发来地折子，说是增加粮草，于此，又牵扯到了谁来押送粮草的事情了。
抚州距离益州近，又是于嘉平的老窝，便是青丘陈王从抚州抽调粮草。陈王问了左相和右相的意见，两者都觉得这样最好，陈王便准了。
可接下来押送粮草的人选，却没有着落。粮草押运乃是大事，棋逢对手的战局，便是拼消耗，拼后备。
太尉杨太明首推巫连横，他刚刚晋升为骠骑将军，正是该表功的时候，不是他还能是谁？
可柳烈不赞同，他老子刚刚去了抚州，他不应该离开曲阳，话语中暗暗指出要平衡，也是防着有心人玩出什么花样来。
永嘉长公主思量片刻，道：“大将军有何良人推选？”顺理成章地，又将问题给了白离。
白离这几日却是清瘦了，陈风眠看着有些心疼，却不好在朝堂上多说关心之言，要表现君王的威严。
“王上，臣举荐姜南。”白离躬身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