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霖圣女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蛇身，这条巨蛇才停下躁动，并睁开眼皮，露出金黄色的瞳孔，调转蛇头就往密林游走进去，然后飞速下山，游出这个深山老林。
“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天霖圣女在距离有人烟的地方停下，对我说到。
这条巨蛇太醒目，一出现肯定会惹动四方民众。我下了蛇身，而远处就是官道，我便带着雪狼往通往京城的官道踽踽前行。
官道上很多人看到我身边的高大的雪狼，都很惧怕我，而且我还一身的伤，衣衫破破烂烂的，有些胆小的民众经过，都是从我身边绕过去。
还好，一辆拉草料的马车停下来，见我已差不多奄奄一息，便让我上了马车，让我京城赶紧治疗。
我躺在草堆上看着灰蒙蒙地天，而雪儿也不知什么时候窜上来，伸出舌头一直舔我手腕处的伤口，用它那带药性的唾液给我治伤。
我想伸手抚摸它的头，发觉只能抬得起胳膊，手掌却垂直着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对雪儿苦笑着，颓然地垂下手去。
黑压压的天空，亦如我此刻黑压压的心境。可灰蒙一片的天地下，天空开始飘下白茫茫地雪花，给这大地镀上一层洁白。
雪，越飘越大，而眼泪伴随着雪花，滴滴落下。
白凤翔，希望这雪能替我为你掩盖好尸身，让你不至于暴尸荒野受野兽啃食。
进了城，由于雪太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我谢过那敦厚的车夫后，便拖着伤体往镇国公府走回去。
天霖圣女洒的药粉，药性已快要失效，每走一步，脚踝便渗出殷殷血迹，脚上的痛直达心窝。此刻，我在这天寒地冻情况下，额头却冒着豆大般的汗珠，挥汗如雨。
这条长街静寂无人，我一路缓缓而行，由于雪地上太滑，我是几步一滑倒，最后只能靠着墙根，扶着墙艰难地前行着。而身后雪地上的脚印，有我脚上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一路，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这时候，长街的对面行走来一人，白衣如雪，明瞬皓齿，眉目俊秀，手中正撑着一把油纸伞迎面走来。
我面目苍白地停了下来，怔忡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人，可对方的眼中一片平静，脸上也是一片陌生，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从未注视到我的存在。
我张了张口，却发觉如鲠在喉叫不出声来，只能扶着墙慢慢前行，与他就此擦肩而过。
放佛过了很久一般，背后才响起一个温厚的声音来，“你，没事吧？”
我愣住，眼泪再次脱眶而出。我调转僵直的身子，用通红的双眼看着眼前男子，轻轻问到：“你在叫我吗？”
慕容拧眉，看看我，在看看一路上殷红的血迹，确定地开口道：“是的。你好似好面熟，我们认识吗？”
面熟？指的是于十四府邸那次相见吧！此刻，风夹着雪花如刀般，刀刀割在我脸上，痛得我睁不开眼。而没几秒，那血色的脚印已经被大雪覆盖上。
既然都不相识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犹如吞了黄连一样，在嘴边绽开一丝苦笑，摇头说到：“我们，不认识。”
我说完就转过身去，继续扶着墙，在这大雪漫天之下慢慢远去。而这样大的风雪，除了是祭奠为我死去的白凤翔，也更是祭奠我已逝去的良人。
我最终是还是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我就这么一直躺着，用迷蒙的双眼看着大雪纷飞的天空，也在聆听风雪吹过的声音。
一声狼叫，随之而的来是飞奔赶到的脚步声。
想来，雪儿是去找人接我来了。
“九儿，你醒醒。”有人捞起我，把我捂在温暖的怀抱里。
我仍睁着眼，可眼前却一片模糊，看不出眼前的人是谁，知听见他急切的呼唤着我，让我不要睡过去。
天地一片安静，只有屋外簌簌落雪的声音，压着枝桠沉甸甸的，久不久落下一大坨厚雪砸下来。
屋内一片透亮，只因屋外的雪太厚，白雪照着屋内一片光明。
我在午夜时分睁开了眼，动了动，全身如散架一样动弹不得，四肢更是酸痛无比。尤其四肢的腕处，一阵火热。
我口干舌燥的，想喝水，却起不了身，想喊人，干涸的喉咙一片嘶哑。只能睁着眼望着帐顶，自我煎熬着。
远处的椅子上，有人动了动。然后，便听见茶壶倒水的声音，背着窗外的雪光，端着温热的水朝我走来。
“渴了吧。”熬夜形成嘶哑的声音对我说到。奈何我手脚动不得，只能借他的手喂我喝下。
“你为何在我的卧房里。”看着十四把茶碗放回去，我问到。
“月凤歌说这次药性用得猛，你半夜一定会口干舌燥。所以，我便留了下来守着你，防止你被渴死。”十四的声色一直毫无感情。
“我的伤势，月凤歌怎么说。”我这手脚经脉都被挑断了，不知这名满天下的月曜宫是否能为我续上。
十四沉默了片刻，才带着粗气沉声说到：“到底，谁把你弄成的这样！”
“这事你别管，我只问你，我是不是从此一兵一刃都拿不起来了？”如果我成了废人，那我就另做打算。手脚废了，我还有头脑。
我定不会让江震天这几人太过逍遥，尤其这个林楚华，我定让他品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十四又陷入了沉默，我却听得见他在黑暗中把拳头握着作响。我想，他定是气得想掐死我，世上就没见过我这样倔的女人，完全不把男人的尊严摆在第一位。
良久，十四起身说到：“你休息吧，有什么要问的，你明天再问月凤歌。需要喝水，你喊一声，外屋有你的丫鬟候着。”十四说完，就走了出去。
此刻，四肢的药性再次扩散，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这一睡，便是睡到了大晌午，竟也无人唤我起身，待我睁开眼时，一看到双眼肿如核桃般的美琪，只见她侧过头去偷偷抹泪后，才笑着对我道：“少将醒啦，可饿了吧？美琪先服侍你梳洗，再来给你摆饭。”
美琪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坐起来，然后端来热水让我漱口，也拧来热毛巾，细心地给我净脸拭手。
此刻，饭菜都摆在外间屋子的桌子上，淡淡的饭菜想起飘进里屋来，惹得我肚子一片咕噜噜地叫。
美琪不打算把我扶出去，而且夹好饭菜端进来，一口一口地喂着我，什么话也不多说，也不敢乱说，生怕惹起我的不痛快。
“我睡多久了。”我想，我从昏迷至今，不止是睡了一天一夜这么短时间。
美琪还未开口，便哽咽住了，但仍努力控制情绪后，才张口道：“睡了，快两天了。”
“凤翔的尸骸，因大雪连天还未找到。”美琪见我不说话，便接着开口说到。
我怔住了，看着把头垂下的美琪，眼睑微颤着，透明的泪珠还是忍不住落下来。我白着一张脸，不明白地问到：“我，还没说白凤翔的事……”
美琪抹去泪痕地抬头说到：“少将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胡话。而且，少将一直边喊着凤翔的名字，哭喊着让我们快去把凤翔尸体找回来，别让他被深谷里的野兽啃食了去。”
刚养回的一点儿精神，立即又被抽离出去，此刻肚子再饿，也无任何食欲。美琪把饭菜送到我面前，我只是把头微微侧开，说到：“且不吃了，先去替我请来月公子，我有些事要问问他。”
美琪也不勉强我，只是应了声便起身对着我，貌似情绪已经忍到极限了，肩膀已经开始一耸一耸地抽泣出声。
美琪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收拾了碗筷碎步走出去，却被我唤住：“是不是，我的伤势……”
“少将洪福齐天，上天必定会怜惜少将的。”美琪赶紧开口抢断地道。
我却低头苦笑开来，“该是跟我猜得差不多，这月凤歌肯定跟你交代过我的情况。”
我扬起头，反而安慰她地道：“没事，凡事我都看得开。”
而且，我也没打算一直在战场上继续征战。有些事，这一生经历过一次就够了。身为一名女子，本身也没有厮杀搏斗的欲望，待一切事宜都妥当时，我便携言氏归隐田园，守着一亩三分地，再开个小糕点铺子，便就此过一生。
“凡事你都看得开，你知道这叫什么？”十四也不经人通报，便大步走了进来，拂开隔着外屋的珠帘对我说到。
“叫什么？”我歪着头，问到。
十四接过美琪手中的饭碗，坐于我面前强喂着饭说到：“叫缺心眼。”
“缺心眼？”嘴里塞满了饭菜了，我口齿不清地说到：“你怎么不说我没心没肺，不思上进。”
十四紧致的面容，难得抿出一丝笑意，“这倒是从你嘴里说出的，可不是我在骂你。”
此时，我赶紧手脚一片火辣辣的，也不知这月凤歌给我敷的是什么草药，从昨晚就一直滚烫着，估计这温度都可以灼人了。
十四见我拧眉不适，担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