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国公府后,我便先去看了月凤歌,见他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在睡,未免有些担心。
我一边询问伺候月凤歌的婢女,一边用手搭在他手腕上。还好,脉象很平和,吐纳也均匀,倒显得我多心了。而婢女回馈月凤歌有醒来进食,之后便是一直昏睡中。
我于夜色中看了看他安静的睡颜,便起身离去。离去前,我还嘱咐他屋子里的奴才好生照料他,等我忙着这阵子的事,就陪她们主子回长白山。
路过白凤翔的院子,步伐驻足下来,心头有些感伤,但看见屋内的灯火已经熄灭,想来老头儿已经抱着酒壶进入梦乡,我便挪动脚步,明日再一早过来给老头儿请安就是。
屋子很黑,没有点亮任何烛火,也破天荒没见到美琪。估计是我回来太晚,又或者她人不舒服,早早休息了吧。
我也不想点亮屋子,这屋子里头与外面一样冷清,亮与不亮又何妨。人置身于黑暗中,反而想的东西更清晰些。
可我正准备动手解开外衫,一双刚劲有力的手环山我腰上,熟悉的男人气息喷洒在我脖子上。
“路上,可有受伤?”十四富足磁性的嗓音,咬着我耳垂说来。
我停下解开衣衫的动作,“这还得多谢诸位皇子的一路相护。”十四听我这样一说,便讪讪松开我,只是转过我身子面对着他,他倒是接着我的活儿,替我宽衣。
“原本是想同你一齐出宫,起码有我在,谅谁也不敢贸然动手。奈何我临时被八哥叫了去,所以……”说到此,也不知是抱歉,还是情欲的因素,倒是见他眼神幽幽,俯身朝我雪白的锁骨啃了一个印记。
我拍开他作怪的手,转身拿过一旁,美琪早已平放在床上的衣裳穿上。
“你是一直都知道,路上有人埋伏了?”我绑着衣带,颇有些累的问着他。
十四也不恼我对他的冷淡,坐到了一边,“嗯,算是。不然,援兵也不会这样快赶过来救下你。”
我也顾不得衣裳还未整理好,回过神看着黑夜中的他,“那敢问是谁要暗杀我?”
十四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浓厚的男人气息朝我靠近,轻轻地拥我入怀,低语道:“别问,好吗?知道是谁,对你都没甚好处。以后你的事,就都交由我来解决。”
我身子僵了一下,大致猜到了几分,索性我便依了他,不再追问是谁要在半道上暗杀我。
十四这话,明显是不愿看到他心爱的女人,与他骨肉至亲的兄弟展开厮杀。这是一场殊死的棋局,谁胜谁负,他十四都不愿看到。
换言之,他们兄弟之间的事,由他们来解决,十四不愿我一个女人置身其中,影响整个棋局。
“那,你可有想过要我帮你?”这是我一直憋了很久的话。
我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脑子里总会无故猜想许多事情,而我身上背负的一切,一直是我与十四之间不可提及地带。
我就一直曾在想,他十四靠近我,到底是不是有意为之?是为了我身上的麒麟血,还是我一身的鬼才智谋?
头顶上人,轻声笑了,“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只须做好我的女人就是极好。”十四说话的气息打在我头顶上,麻麻痒痒的感觉。
听到他这句话,心里的某处开始无限软化,而刚才回到屋子里的沉闷,顷刻间被一扫而空。我环上他的腰际,用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可否陪我一会儿?我是真的累了。”
黑暗中的某人,眼神开始亮晶晶地看着我,嘴角逸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倒是被我一句冷冰冰地话堵了回去:“你可别多想,就是想借你怀里靠靠。”
晚上,十四一直搂着我入睡,五更天后才在我额头印了一吻,悄然离去。
这一夜安稳,像是睡了一世长安,正是我几年来一直所求之事。
天色灰蒙蒙,欲亮不明,而美琪已经推门而入。我睁开眼,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身侧,男人躺过的位置还尚有余温,我眉目不自觉的上扬,嘴角已悄然蔓延开淡淡笑意。
“今日可要上朝?”美琪端着热水,笑盈盈地进来。
我摇头,“那倒还不用,不过待会儿得到书房起草一份奏折。”美琪今日一身水绿色裙衫,手脚很利索,眉目也压得弯弯的,想来今日心情不错。
“府里有何事,这样令你开心?”我忍不住问。
美琪挑起美目看了我一眼,才带笑地道:“我是见你心情好,才这般高兴而已。”
我愕然住,失声笑了:“你如何得知我心情好?”要是她昨夜知道我被暗杀,估计现在就不是这番笑容了。
“你去镜子前照一下,看看你的模样。”美琪把我从床上拖起身,把一碗温热的清茶交到我手中,就去给我整理被褥。
我依美琪所言,来到镜子前面,便看到一张挂着淡淡笑意的脸。这种笑,是发自内心却又不自觉的笑,也可称之为傻笑。
我看到镜中的自己,已然明白自己的心意,更加扩大嘴边的弧度。
日子,就这样匆匆来到二月中,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时刻。自我上了奏章后,康熙就对淑妃一事,给我了一个含糊的结果。
一切罪责,悉数归咎那名刘亮友身上。原本株连九族,但正值小皇子刚诞生不宜见通天血光,便只处死了刘亮友本人,族人流放边陲。
福临亲王,也站到了老八胤禩那方去。时不时在康熙面前美赞老八,还带领朝中一干老臣,多推崇老八任各处要职。
而淑妃喜得贵子,钟秀宫必然下诏封赏,而镇国公府与西南将军府,自然也是恩赏无数,可完颜家鼎盛的一支脉已到赏无可赏的地步,那么只能让完颜家旁支的叔伯堂哥们,在西南军营委以重要的职位。
不凑巧,十四的正妻嫡福晋,也属于完颜氏的旁支,她父亲是礼部侍郎完颜?罗察。不过他们这一支脉,在完颜氏一族内并不算特别显贵。
而我的生活,从此就成了三点一线:朝堂,官衙,府邸。
今日倒是把衙门的事料理完,早早回了府邸跟随老头儿学习医理,而十四也早已在我府中,跟月凤歌下下棋喝喝茶什么的。
我在白凤翔的院子中,还时不时地听到他二人朗笑之声传来,分心之际,难免糟老头儿训斥我一心二用。
白凤翔的院子与屋子一直未有人敢多动,而老头儿住进来,也只是住隔壁厢房。三月回春,大地复苏,美琪便过来料理白凤翔屋子里的灰尘,以免回春之际发霉。
这时,美琪拿了一物走出来,“少将,这该是您的东西吧?”
美琪手中那份东西,正是从鉴鼎阁带出来的羊皮古卷。虽然江震天已被免去阁主之位,这件不问自取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虽然,这张古卷极大隐藏一份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我已不想去知晓。
“把它拿到隔壁院子里交给十四皇子,他会看着办的。”我举着一个小铜人,看着标满纷芜繁杂的穴位,开始吃痛地背着。
美琪刚去没多久,十四便和月凤歌一同过了来,看见他们二人,我如同获得大赦一般,赶紧扔掉手中的铜人,笑盈盈地去迎接他们。
“哼,身在曹营心在汉,老朽看你今日也别学了,快同他们去吃酒寻乐吧!”孙老头背过手,对我哼了一声,就转身回屋子里去了。
听见老头儿这般说,我早伸着懒腰乐呵着,“难得天色这样好,又是百花齐开之际。如何,二位可要同我出去赏花。”
今日是二月十二,花神节。这时候,正是赏花时节,行路两旁都是桃花妖娆,柳絮飘飞,而京中正云集各地的百花,于河坊街那处争妍斗艳。
十四看了看月凤歌,见他也兴趣盎然,便开口道:“既然你已如此提议,那我们走吧。”
一番准备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府。一路上,断续能闻见空气中的花香,沁人心脾。
河坊街那处,赏花的人很多,而争奇斗艳的花也不少。我等见人这样多,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便准备寻个茶坊,沏上一壶好茶,在歪头看着楼下的人海、花海。
我们三人正推杯换盏时,倒是有一个冒失女子闯了进来,也不顾侍卫的阻拦,一见十四和我,就扑通跪落下去,什么话也还没说,就磕上了三个头。
“这不是慕容之妻,黄氏吗?”十四拧眉。
经十四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纳兰慕容特地携带她到十四府上道谢,我与她还算有过一面之缘。
这黄氏,确实生得翘楚动人。
“妾身确实慕容之妻,还请十四阿哥救救慕容。”黄氏脸上一片着急。
我嘴角习惯性的笑意有些僵滞,但还是握着茶碗喝着口茶,特意忽略掉十四看过来的目光。
“说吧,为何要我救他。”十四叹气说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