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我只是不想再添任何无谓的杀戮。而这么小的一个姑娘，蛰伏在我身边快一年了，也没见她有何大动作，当初执意把她留在身边伺候，无疑是让某些人安心。如今我还活得如此好好的，自然也要放过她一马。”
“少些杀孽也好。”美琪很赞许我不在杀人的举措，但仍旧担心一个问题，“但不怕那位含香姑娘会……”
我拧眉喝下最后一口汤，道：“她不会，起码这段时间不会。你以为十三皇子为何要接她一介风尘女子进府？天家不是寻常富贵人家，身边的每一个女子都要身世清白。而十三皇子这般顶着舆论的做法，无疑是为了我，也为了那个把柄能很好的掌握在他手中。”
美琪接过碗，再端上来一碗清水让我漱口，然后锦帕拭嘴。可美琪一脸忧沉的脸色显示着不安。
我按部就班做完一切，才安慰她道：“放心，我尚有一天的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拿我如何。”
十三不会那是必然，毕竟我投诚的是四爷党。但其他皇子知道了我假扮男装一事，就未必了。而且，如今我已与十四闹掰，我都很难保证他不会利用此事件威胁我完颜家。
权这种东西，越是靠近它的人，越是疯狂。
次日起来，美琪正在给我更衣，外头响起沉香急促的声音，“世子世子，不好了不好了……”
我看了美琪一眼，于屏风里头笑着对屋外的沉香道，“什么不好了，只要不是掉脑袋的事，天下就没有不好的事。”
“也不是说不是好事，总之您快到前厅看看。”沉香急声答来。
这会儿我已穿戴完毕，便步出内屋来到外间屋子，打开门敲了一记这丫头的额头，“具体何事？”
原来，有两家府邸抬来了聘礼，点名道姓要娶完颜家一位女子。我双眼一眯，双唇抿成一线，赶紧带着美琪大步来到前厅。
这时候，夫人已经在正厅，正缓缓落座。
我看着庭院一直到正厅的一箱箱的聘礼，再看着厅中上座的夫人，不由得心中冷笑了一声。
我对阿尔哈喝声道：“谁让他们把东西抬进来的？”
“是我让人抬进来的。这么多的东西，堵在镇国公府大门口也不是个事。”夫人悠悠着喝着茶，说到。
京中两位官媒听见夫人如此说，便谄媚着笑脸欲上来跟我说话，却被我带满煞气双眼，一眼给瞪了回去。
我扭头看向里头唯恐天下不乱且正在悠闲喝茶的夫人，对她躬身道：“额娘，这聘礼不能收。”
“为何不能收？一个野丫头能嫁进王府为妾，我们完颜家该感恩才是。”夫人挑眉看着我，目光却带着隐藏不住的厌恶。
我握紧了拳头，忍住火气地道：“所有人都暂且退出去，没得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是，世子。”大厅中，所有人退得一干二净。
我的命令向来如军令，阿尔哈自然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空荡荡的大厅中就只剩我与前面正座上的夫人。
四下无人，我自然收回那一身的恭敬模样，就近坐在一张椅子上，也悠闲地喝起茶来。
夫人见我恢复了本性，把两封聘书扔在我脚下，恶狠狠地道：“想不到你还是个狐狸精，居然能把四皇子、十四皇子这么一对亲兄弟勾上手。”
老四与十四同时吩咐人上门纳礼，指不定又成为京中一件人们话题了。而且，这两兄弟，指名道姓要迎娶完颜家一位言九儿的私生女。
放着完颜家其余尊贵的嫡庶女不迎娶，却非要一位低贱卑微的私生女，这明显是在打夫人的脸，不说夫人不高兴了，就连其余姨娘婶娘都不会高兴吧。
我依旧喝着茶，茶没喝完之前我不会开口说什么。
夫人见我对她仅有的一丝忌惮和恭敬都无了，就越发恼火，起身一个上前就揪住我的衣裳，怒道：“你别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完颜家没有你这样的孽种。你不就是个狐狸精，跟你娘一个德性的狐狸精！”
我一把握住夫人扬起来的五指，毫不客气地把她推了出去，“你骂我可以，但你不能我骂我娘！”
跌倒在地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敢推我？你一个孽种居然敢推我！！！”然后爬起来，一副跟我拼命的样子。
她还没欺上来，就被我一巴掌扇了过去，“信不信我立刻对外宣称齐泰尔正妻暴毙一事？就算你的死因我而为，齐泰尔也不敢说我半句不是！”
完颜家的生死荣辱全系我一人身上，她不过是一个已没有娘家势力的女人，与完颜的百年长存相对比，她大可被完颜家大义凛然的弃之。
夫人当即傻了，忍不住连连后退跌坐在椅子上，这才懂得用惊恐的双瞬看着我，好半天才缓过来。
夫人好似已看清眼前的事态，终于不再过激行事，慢慢坐直了身子，抚平身上皱起的衣裳，以一家主母雍容模样不屑地道：“不过是妾室所生之女，嫁过去也就是一房侍妾，把你嫁过去了又何妨。”
深谙家宅角斗之事，夫人必定觉得我嫁过去，往后还是得受限于人，日子也定不好过，而于完颜家来说也掀不起什么妖风，反而还能借联姻一事与皇家的关系更为牢固。
“您至今还没理清楚一件事吧？这镇国公府有我在的一天，就没有一日轮您做主的时候！您还真以为天家不忌惮我完颜家在西南坐大？您还真以为西南内眷是无缘无故的被调回京师？您的嫡**锦琼，之所以可以这么顺当的嫁给天家十六子为正妻，一半是安抚西南齐泰尔，一半是因为我被禁锢在京中的原因。”我不由得冷笑点醒眼前这个没脑子的女人。
夫人脸色剧变起来，仿佛被我的话醍醐灌顶，当即把这几年的愚昧抛开去，开始埋头想京中的局势。
我也不妨戳穿她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冷声而道：“官场血雨腥风，你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无法想象，但我也不妨告诉您，太子无德无能，不足委以大任。而太子之下的各位皇子又是才能出众之人，他们岂会安心臣服他太子爷脚下？难道这些皇上没有看在眼里吗？夺嫡争储，已是朝中明摆的事。夫人也该知道母家为何倒台后便一蹶不振，殊途同归，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一心摆脱与太子关系的缘故。”
“常言说嫁夫从夫，自从索额图倒台后便是前车之鉴，可夫人明知自己身份尴尬，却还一门心思不放在将军府大小事宜上，只心心念念想着以完颜家的威望去帮衬索额图一族复起。那夫人可知再与索额图一脉有所牵连，完颜家势必会怎么样？恐怕齐泰尔便是第二个索额图吧！”
夫人抚着不断起伏的心口，脸色十分苍白，无力地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冷笑道：“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夫人您想怎么样才对！世人都知道完颜?瑾瑜出自您的肚腹，您与齐泰尔最疼爱的嫡幼子，可您人前人后都对我这番厌恶至极又是作何？”
“家丑不可外扬，人前人后靠戏一出。我不介意夫人私下无人时不给我好脸色，可但凡有人在的时候，还请您顾及完颜家的生死荣辱，记得人前做一个戏子，切莫作出坑害完颜家上下几百条性命的神态举措。”
“从内眷归京的这些日子，我对夫人可谓是一忍再忍，也是一次又一次的警醒，可夫人您可谓是油盐不进不思悔改。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送回西南，生生世世囚禁在那荒凉瘠地上。”
我要把她囚禁在京中委实多有不妥，反而我也不大愿意这么做，贵妇都有自己的圈子，许多事情还是需要到贵妇的出面，那我还不如把他遣送回西南将军府去。
我此话一出，立即激起夫人的愤懑。夫人当即颤抖着手指向我，凄厉地喊到：“你——”但对上我凌厉凶狠的眼神，她愤懑的模样又委实颓败了下去。
我冷冷了一眼座位上喘粗气的夫人，起身且居高临下地望向她：“我会给夫人几日思量的时间，想好该怎么做了，我再决定要不要把夫人送回西南去。”
我朝外头喊到：“夫人身子不爽，且进来人送回房休息着。”
很快，夫人贴身的丫鬟小步走了进来福身，我却挥手止住她们上前，我走了上去把夫人扶起来，全身微颤的夫人倒是很配合我，不再流露出对我厌恶感，也是归京后的第一次与我这般‘亲近’。
我把脸色发白的夫人交给了丫鬟们，便于后头躬身而道：“额娘慢走，瑾瑜晚些时候会让大夫去给您瞧瞧身子。”
送走了夫人，接下来就该解决送上门的麻烦。
我凌厉回身坐于主位上，且让阿尔哈把外头送礼纳聘的人请进来。四位能说得上话的走了进来，恭敬行礼之后，我也不开口让他们落座。（未完待续）